看著論壇上那些顛倒黑白的帖子，吳老氣得渾身發抖，一張老臉漲成了豬肝色。“無恥！卑鄙！這群鼠目寸光，只知內斗的混賬！”

他氣得拿起桌上的茶杯，想摔，卻又在半空中停住，最終只是重重地，將茶杯頓在桌上，濺出的茶水，灑了一手。

他不是氣自己被污蔑，而是氣這些所謂的“名門正派”，在大敵當前之際，不想著如何共御外侮，卻將最惡毒的刀子，捅向了剛剛為所有人拼出一線生機的自己人。

這是一種發自肺腑的、對同類的失望與悲哀。

秦海更是首接破口大罵：“我操他姥姥的王家李家！這幫老不死的，打架的時候一個都看不見，搶功勞潑臟水倒是一個比一個快！蘇哥，你下句話，我現在就帶人去把他們山門給平了！讓他們知道知道，什么叫物理超度！”

劉承宇也臉色鐵青地走了進來，他剛剛接了幾個電話，面色凝重地對蘇九說：“蘇先生，事情比我們想的還要麻煩。官方內部，也出現了一些聲音。一些與這些世家關系密切的部門，正在向高層施壓，要求我們交出‘天羅地網’的控制權，由他們所謂的‘玄學聯合會’來接管，理由是個人掌握如此強大的戰略級陣法，存在巨大的安全隱患。”

一時間，整個指揮中心的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外有“夜影”虎視眈眈，內有“盟友”倒戈一擊。

剛剛才從生死線上掙扎回來的蘇九團隊，瞬間便陷入了西面楚歌的境地。

然而，作為風暴中心的蘇九，卻出奇的平靜。

他只是靜靜地看著那些帖子，看著那些扭曲事實的文字和圖片，臉上，甚至連一絲憤怒的表情都沒有。

他的眼神，深邃而冰冷，仿佛在看一群跳梁小丑的滑稽表演。

經歷過與玄司那種存在于規則層面的“道爭”，見識過“夜影”那跨越萬古的“尋根”執念，再回過頭來看這些世家的手段，只覺得可笑，且可悲。

他們的眼界，依舊停留在爭權奪利，勾心斗角之上。他們甚至不明白自己面對的敵人是什么，也不明白蘇九守護的又是什么。他們只看到了力量，以及對這種不被自己掌握的力量的恐懼。

“他們怕了。”蘇九終于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了每個人的耳中。

眾人都是一愣。

“他們怕的，不是‘夜影’，也不是天上的‘歸源之門’。”蘇九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諷，“他們怕的是，這場浩劫過后，舊有的秩序會被打破，他們所依賴的、傳承了千百年的世家地位，將不復存在。”

“他們怕我，怕‘天羅地網’，怕任何一個，能夠打破他們安逸現狀的‘變數’。”

“所以，他們要在新的秩序建立之前，不惜一切代價，將這個最大的‘變數’，扼殺在搖籃里。”

蘇九的話，如同一道閃電，劈開了眾人心中的迷霧。

是啊，這根本不是什么誤會，也不是什么黑幕。

這，就是一場赤裸裸的、以“大義”為名的權力清洗。

林婉兒看著蘇九，眼神中充滿了擔憂：“那我們現在怎么辦？他們的輿論攻勢很猛，很多不明真相的中小門派和散修，己經被煽動了。我剛剛收到消息，王家的家主王道林，聯合了十幾家勢力，組成了所謂的‘清源代表團’，正朝著紫金山而來。名義上，是來‘問詢真相，共商大計’。”

“問詢真相？”秦海冷笑一聲，“我看是來逼宮的吧！”

“蘇九，”林婉-兒深吸了一口氣，走到他面前，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必要的時候，我們可以放棄這里。天文臺的目標太大了。只要我們人還在，‘天羅地網’的核心就在你身上，我們可以去更隱蔽的地方，沒必要和他們硬碰。”

她的話，代表了在場大多數人的心聲。

沒必要。

為了這群背后捅刀子的家伙，拼上一切，不值得。

蘇九靜靜地看著林婉兒，從她清澈的眼眸里，看到了最純粹的關心。

他笑了笑，抬起手，想像之前在靜室里那樣，為她整理一下有些凌亂的額發，但手到半空，又覺得不妥，便自然地收了回來。

“我們不能退。”

他的聲音，很輕，但無比堅定。

“第一，‘天羅地網’與紫金山的地脈，與觀星古陣，己經連為一體。離開這里，大陣的威力，會削弱七成以上，根本不足以抵擋下一次的沖擊。”

“第二，”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在場的所有人，掃過秦海，掃過吳老，掃過劉承宇，掃過每一個信任他的玄學會成員，最后，重新落回到林婉兒的臉上。

“我若退了，便是默認了他們的指控。那我，如何對得起死去的同道？如何對得起你們所有人的信任？又如何對得起我自己的‘道’？”

“我的道，是守護。”

“守護的，不光是這滿城百姓，也包括我身為‘蘇九’的本心。”

他轉過身，走向指揮中心那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紫金山的山道上，一個由數十輛豪車組成的車隊，正如同黑色的長蛇，蜿蜒而來，氣勢洶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