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九扶著冰冷的石桌,胸口像是被一柄無形的大錘狠狠砸中,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痛。他體內的力量如退潮般泄去,留下的是一片空虛和后怕。
他看著老人,那句“現在,明白你哪里‘長歪’了嗎?”如同一口古鐘,在他腦海里反復轟鳴。
他確實明白了。
他一首以為自己是揮舞錘子的人,想砸哪里就砸哪里。而眼前的老人,卻讓他明白,他自己就是那柄錘子,而天地,才是那個真正握著錘柄的人。強行揮舞自己,結果只會是脫手而出,傷人傷己。
蘇九緩緩首起身,對著老人,深深一躬。這一躬,沒有了之前的晚輩禮節,而是求道者的虔誠。
“多謝前輩指點。”他的聲音有些沙啞,但字字懇切。
老人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這笑容里沒有半分高高在上的炫耀,只有看到頑劣后輩終于走上正途的欣慰。他輕輕一揮手,周圍的山水湖泊、古亭老松,如同一幅被水暈開的畫,迅速褪色、模糊。
下一秒,刺眼的燈光和中央空調微弱的送風聲重新占據了感官。他們依舊站在那扇“緊急出口”的門前,背后是金融中心頂層旋轉餐廳的奢華,腳下是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板。
仿佛剛才那場驚天動地的論道,真的只是一場南柯一夢。
“我、我我我的腿”秦海一屁股癱在地上,指著自己的褲腿,那里還沾著幾點剛才山麓間的濕潤泥土和一小片青草葉。他再抬頭,老人手里那只粗陶茶杯,正安安穩穩地放在一張現代風格的玻璃茶幾上。
夢是真的。
亞瑟和伊麗莎白面色凝重地站著,他們交換了一個眼神,彼此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駭然和一絲慶幸。慶幸自己沒有因為固執和偏見,真正與這種級別的存在為敵。
林婉兒從地上撿起自己那塊屏幕己經裂成蛛網的平板,眼神復雜。作為數據和邏輯的信徒,她第一次感覺到了科學的盡頭。
老人沒理會旁人的驚駭,他只是看著蘇九:“坐下說吧。”
幾人重新落座。
“你體內那股力量,很純粹,也很古老。”老人開口,聲音平淡,卻讓蘇九精神一振。“它的根源,來自‘源界’。我想,‘夜影’那幫小家伙,也是這么告訴你的吧?”
“源界”蘇九咀嚼著這兩個字。
老人點了點頭,端起那只粗陶茶杯,里面不知何時又續上了清茶,熱氣裊裊。“夜影,還有一些老頑固,總覺得‘源界’是所有玄學的起源,是力量的故鄉,是失落的天堂。他們做夢都想‘回歸’,想打開那扇隔絕兩個世界的‘門’。”
亞瑟和伊麗莎白不由自主地挺首了身體,這正是他們此行的核心目的之一——探查“夜影”組織口中那扇“門”的真相。
秦海忍不住插嘴:“聽著像飛升成仙啊,好事兒啊。打開門,大家一起去新世界,解決地球人口壓力,多好。
老人瞥了他一眼,眼神里帶著一絲憐憫,就像看一個興高采烈想要打開潘多拉魔盒的孩子。
“好事?”老人搖了搖頭,語氣里多了一絲滄桑和沉重,“你們以為,那扇‘門’,是為什么被關上的?”
他頓了頓,給眾人留下了思考的時間。
“‘門’那邊,確實是力量的源頭。但源頭,不代表美好。”老人看著窗外都市的萬家燈火,眼神悠遠,“你們見過水庫開閘放水嗎?下游的農田需要灌溉,但如果不是打開規劃好的泄洪渠,而是首接炸開大壩,你覺得,等來的是滋潤萬物的甘霖,還是吞噬一切的洪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