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衛國瞥了一眼新聞,臉上露出一絲不屑:“商場里人多手雜,發生點沖突踩踏,不是很正常嗎?這種小事也值得你半夜闖進董事會?秦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正常?”秦海笑了,笑得比哭還難看,“爸,很快你就會知道,什么叫不正常了。”
他的手機再次震動,一條又一條的新聞推送接踵而至。
“東三環高架橋發生數十輛汽車連環追尾,起因竟是兩名司機因變道問題斗氣,最終失控導致慘劇。”
“城南大學附屬中學,一名模范教師突然在晚自習上情緒失控,語無倫次,引發學生恐慌。”
“市中心醫院,一名患者家屬因排隊時間過長,與護士發生口角,隨后竟打砸急診室,造成多名醫護人員受傷。”
一件,兩件,三件
仿佛一張巨大的網,在短短十幾分鐘內,撒遍了城市的各個角落。這些事件,單看都是獨立的社會新聞,是現代都市快節奏生活下,壓力和摩擦的偶然爆發。
但當它們如此密集地,在同一時間段內,呈點狀散布在林婉兒構建的城市地圖上時,一條條無形的線,將它們與那十二個高危節點,隱隱串聯了起來。
“他們在測試。”
林婉兒的公寓里,蘇九看著屏幕上不斷跳出的紅色警報點,輕聲說道。
“測試?”林婉兒不解。
“他們在測試這座城市的‘情緒承載極限’。”蘇九的眼神深邃得可怕,“也在測試我。這些事件,就像在湖面上投下的一顆顆石子,每一顆都會激起一圈漣漪。他們想看看,哪一顆石子,能把我這條魚給逼出水面。”
他現在面臨一個無比棘手的困境。
去救,他就要疲于奔命地在整個城市里穿梭,每一次出手,都會消耗他的力量,都會在龐大的城市氣場中留下痕跡,早晚會被“夜影”精準定位。
不救,他就要眼睜睜地看著這些無辜的普通人,被當成燃料,在混亂中自我毀滅。他們的恐慌、憤怒、絕望,都會成為滋養那個“混亂意志”的養料,從內部侵蝕封印。
這是一盤陽謀。
“夜影”組織將整座城市的數千萬市民,都變成了人質,變成了棋子。他們不需要找到蘇九,他們只需要不斷地制造混亂,逼迫蘇九自己站出來。
“混蛋!”
一聲壓抑的怒吼從秦海的手機里傳來。他不知道什么時候打開了免提,秦衛國的聲音也傳了過來,但這一次,不再是憤怒,而是一種難以置信的驚駭。
“剛剛接到電話,我們在城東地下管廊項目的工地上,發生了大規模的工人械斗!起因只是為了搶一瓶水!己經己經出了人命了!”
秦海父親的聲音在顫抖。
商場騷亂,他可以理解為意外。交通事故,他可以理解為巧合。但當他自己最看重的項目也發生了同樣詭異的事情時,那種堅固的世界觀,終于裂開了一絲縫隙。
“秦海”秦衛國聲音干澀,“你剛才說的,到底”
“現在信了?”秦海的聲音里充滿了疲憊和悲涼,“晚了。戰爭己經開始了,而我們,連自己的武器庫在哪兒都不知道。”
他掛斷了電話,客廳里,三個人再次陷入沉默。
但這一次的沉默,不再是茫然,而是暴風雨來臨前,那種令人窒息的寧靜。
蘇九緩緩站起身,走到了窗前。
他看著腳下這座開始“生病”的城市,看著那些被無形之手撥弄,在痛苦和混亂中掙扎的“棋子”。
他這個所謂的“守望者”,現在就像一個站在即將被洪水淹沒的堤壩上的孤勇者。眼前有無數個正在擴大的蟻穴,他堵住一個,另一個就會在別處出現。
獵人,己經變成了獵物。
而整座城市,都成了“夜影”為他布下的、最龐大、也最殘忍的獵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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