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棟位于城市角落的舊式居民樓里,黑暗如同一塊凝固的墨。
盤膝而坐的枯瘦老者,身體如篩糠般劇烈顫抖,臉上再無半分高人姿態,只剩下極致的驚恐。他嘴里發不出聲音,只有“嗬嗬”的、如同破舊風箱般的喘息。
他面前地板上用朱砂繪制的陣法,此刻已經不是在扭曲,而是在沸騰。那縷代表他神念的黑煙,被一股無形而霸道的力量死死咬住,正從陣法的另一端,瘋狂地反向抽取著他的本源精氣。
蘇九布下的,根本不是什么防御陣,而是一個陷阱。一個以整棟別墅的風水氣場為磨盤,以他自身精純道行為引線的“吞天”之局。
不擋,不拒,而是敞開大門,請君入甕,然后關門打狗,就地消化。
老者的皮膚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癟下去,生命力被源源不斷地抽走。他眼中閃過一抹決絕的狠厲,猛地并指如刀,朝著自己與陣法產生感應的左手手腕,狠狠斬下!
沒有血光,只有一聲沉悶的、仿佛靈魂被撕裂的悶響。
他那只與陣法相連的左手,手腕以上的部分,瞬間化為一捧飛灰,徹底斷開了與那恐怖磨盤的聯系。
“噗——”
老者狂噴出一口黑血,整個人向后倒去,氣息萎靡到了極點。他看著自己空蕩蕩的左袖,眼中除了劫后余生的慶幸,更多的是一種難以置信的恐懼。
隔著小半個城市,不動聲色,瞬間逆轉乾坤,布下如此兇戾的殺局……這哪里是什么初出茅廬的后起之秀,這分明是一頭蟄伏在都市中的史前兇獸!
“計劃……有變。”他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嘶啞地吐出幾個字,便昏死了過去。
……
蘇九的別墅里,空氣清新得像是被雨水洗過。
那股“鐵銹之氣”被別墅的風水大陣徹底“消化”后,非但沒有留下任何污染,反而化作了最純凈的滋養,讓整個空間的氣場都提升了一個微小的臺階。
魚缸里的金魚重新歡快地搖著尾巴,蘭花的花瓣愈發水潤光澤。
林悅抱著自己的筆記本電腦,一會兒看看屏幕上恢復正常的數據流,一會兒看看好整以暇靠在沙發上的蘇九,嘴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感覺自己有限的物理學知識和計算機科學儲備,已經徹底被今晚的見聞沖垮了。
“哥,這……這是什么原理?”他憋了半天,終于問出了一個技術宅最關心的問題,“你剛剛是……給咱們家的風水系統裝了個反向吸收的fanghuoqiang?還是你手動修改了‘氣’的底層協議,讓對方的攻擊包強制執行了自毀程序?”
蘇九睜開眼,看了看他,難得地解釋了一句:“你可以理解為,有人想通過咱們家的下水道投毒,我沒去堵管子,而是把整棟樓的管道系統都給逆轉了。現在,他家的馬桶應該正在往外冒黑水。”
這個比喻通俗易懂,甚至帶著點味道。
林悅秒懂,隨即臉上露出一種混合了崇拜和幸災樂禍的復雜表情:“高!實在是高!哥,這招太損了,我喜歡!”
赤影站在一旁,沒有說話。她擦拭刀身的動作一直沒停,但她的注意力,全在蘇九身上。她能感覺到,蘇九在解決完這次襲擊后,整個人的氣質發生了一種微妙的變化。如果說之前的蘇九是藏于鞘中的利刃,鋒芒內斂,那么現在,這把刀已經微微出鞘,一絲冰冷而銳利的殺伐之氣,縈繞不去。
他被惹怒了。
“他們不會再用這種方法試探了。”蘇九的聲音很平靜,但客廳的溫度仿佛都降了兩度,“一次失敗,還賠上了一個精通此道的高手,‘夜影’會明白,小打小鬧對我沒用。”
“那他們會怎么辦?直接搖人,抄家伙殺過來?”林悅緊張地咽了口唾沫,手指已經在鍵盤上擺好了姿勢,隨時準備調用全城的攝像頭資源。
“對于他們那種自詡為‘回歸者’的瘋子來說,正面搏殺是最后的、也是最沒效率的選擇。”蘇九搖了搖頭,“他們最擅長的,是掀動人心。”
話音剛落,林悅的筆記本電腦突然響起一連串急促的警報聲。
“不是攻擊!”林悅立刻叫道,“是……是我編寫的城市公共安全輿情監控系統,警報閾值被同時觸發了!這不可能!”
他飛快地敲擊著鍵盤,一個個窗口在屏幕上彈開。
“哥,你看這個!西城區的德善里,一個很老舊的社區,在過去十分鐘內,接到了超過三十起夢游癥的報警電話!很多人半夜走出家門,在街上漫無目的地游蕩!”
“還有這個!金融中心雙子塔b座,一家基金公司正在通宵加班,十五分鐘前,爆發了集體性的恐慌癥,幾十個交易員像瘋了一樣砸電腦,說看到了滿地爬的蟑螂!”
“還有……臥槽,環城公園的許愿池,水變成紅色的了,跟血一樣,警察已經把現場封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