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的地鐵樞紐站,像一頭擱淺在城市腹地的鋼鐵巨獸,張著黑洞洞的巨口,沉默地吞噬著周圍的光。
越野車停在工地外圍銹跡斑斑的鐵皮墻邊。林悅熄了火,卻沒有立刻下車。他透過布滿灰塵的前擋風玻璃,看著那片比墨色更濃的黑暗,使勁咽了口唾沫。
“哥,我怎么感覺……這地方比爛柯寺后山那片墳地還耍俊彼炅舜旮觳采系募ζじ澩瘢壩閭潦峭諍昧耍晌頁蜃牛飧窀鯔慍亍t哿┱飭教跣∮忝紓氯ス禍閎婪斕穆穡俊包br>“誰說我們是魚苗?”蘇九解開安全帶,推門下車,“我們是漁夫。”
“哪有漁夫親自下水當誘餌的!”林悅小聲嘟囔著,還是麻利地跟了上去。
工地的入口被一道簡陋的鐵門鎖著,上面掛著“禁止入內”的警示牌,字跡早已被風雨侵蝕得模糊不清。蘇九看都沒看,只是抬腳輕輕一跺。
嗡。
無形的勁氣擴散開來,那把沉重的工業大鎖,連同鐵鏈,無聲無息地化作了一捧鐵粉,隨風飄散。
林悅眼角抽了抽。行,就沖這手“物理開鎖”的功夫,當漁夫也夠格了。
兩人一前一后走進工地。
撲面而來的,是幾乎凝成實質的陰冷與惡意。那些從城市各個角落被強行引渡過來的“濁流”,此刻正匯聚于此。它們像有生命的黑霧,纏繞著鋼筋水泥的立柱,在巨大的基坑底部翻滾、嘶吼,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鐵銹與腐爛混合的腥臭。
普通人只要踏足此地,三秒鐘之內就會心神失守,變成只會攻擊的野獸。
“哥,說好的凈化池呢?這他媽是化糞池成了精啊!”林悅感覺自己的三魂七魄都在打擺子,要不是蘇九走在前面,替他擋住了絕大部分的負面沖擊,他估計已經趴在地上學狗叫了。
蘇九沒有理他,徑直走向基坑的中心。那里,是所有污穢之氣匯流的終點,也是整個風水局的“鉤”。
他停下腳步,就那么靜靜地站著,仿佛不是站在一個邪惡的能量漩渦中心,而是在自家后院等一班公交車。
林悅緊張地四下張望,手已經摸向了懷里那塊最堅硬的雷擊沉香木,隨時準備拿它當板磚用。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基坑底部的黑霧翻滾得愈發劇烈,仿佛一鍋燒開的瀝青。
終于,變化出現了。
四周的陰影里,一道道黑色的影子無聲無息地浮現。他們如同從黑暗中滲透出來的墨滴,悄然占據了基坑四周所有的高點。沒有腳步聲,沒有呼吸聲,只有一雙雙在黑暗中泛著非人冷光的眼睛,死死地鎖定了基坑中心的那個身影。
“來了來了!”林悅壓低聲音,激動得像偷看鄰居家電視的小孩,“哥,魚群進窩了!抄網啊!”
蘇九依舊沒動,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就在這時,一個與現場畫風格格不入的聲音,突兀地從另一個方向傳來。
“奇了怪了,此地‘坤位’塌陷,陰煞倒灌,按理說該是死寂之局,怎么會生出如此龐大的‘活煞’?這不合常理啊……”
聲音清朗,帶著一絲少年人特有的干凈,但話語里的困惑和較真,卻像個抱著古籍研究了一輩子的老學究。
蘇九和林悅同時循聲望去。
只見工地的另一個入口,一個穿著白色連帽衛衣,背著雙肩包,戴著黑框眼鏡的年輕人,正舉著一個樣式古樸的羅盤,一邊碎碎念,一邊小心翼翼地往里走。
他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像個還沒畢業的大學生,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書卷氣。可他每走一步,腳下都會亮起一個微弱的符文,將周圍翻涌的黑霧隔絕在外。雖然看起來有些吃力,但確實是玄門正宗的步法。
這小子……也是個修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