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一聲來自世界最底層的共鳴,響徹了所有人的靈魂。
整座“初始之城”,那被蘇九激活的“法則熔爐”,在這一刻,不再是響應指令的“程序”,而是像一個被喚醒了自主意識的巨人,發出了屬于自己的意志。
以老向導的手指為中心,一道道比之前蘇九調動的更加古老、更加本源的金色符文,如同活物般從地面浮現。它們沒有去攻擊“首領”,而是迅速地、悄無聲息地,將整個廣場的“規則”重新編織、鎖定。
那“首領”臉色驟變,他感覺到,自己那無往不利的“熵”之力,那股終極的“混亂”,仿佛撞上了一堵看不見的墻。不,那不是墻。是他腳下的空間、周圍的法則,在主動“排斥”他的力量。
就像一個病毒,突然發現自己被丟進了一個完全不兼容的操作系統里。它依然強大,但它的運行邏輯,在這里,成了無效的亂碼。
“你……你是……‘固守派’的意志殘響?!”“首領”的聲音里,終于帶上了無法掩飾的震驚,“不可能!你們不是早就隨著舊世界一同消散了嗎!”
“消散?不。”老向導,或者說,這位“看門人”,緩緩抬起手,掌心對著那棵光芒黯淡的光之巨樹,“我們只是睡著了。直到,等來了一個……能把我們從夢里叫醒的年輕人。”
他的目光,落在了蘇九的身上,眼神里,帶著一絲欣慰,一絲惋pad,還有一絲……如同老前輩看待一個極有天賦但過于莽撞的后輩的無奈。
光之巨樹仿佛得到了最親切的呼喚,原本黯淡的樹干,瞬間光華流轉。一道最純凈的、蘊含著這座城市本源信息的生命之光,化作一道柔和的光束,傾瀉而下,籠罩了蘇九。
那光芒并非單純的治療。
蘇九那幾近崩潰的意識,在這光芒的照耀下,被一股溫暖而強大的力量包裹。他能“看”到,無數金色的、代表著最原始秩序的符文,正在修復他受損的“道”,將那些狂暴的“熵”之力,不是驅散,而是像整理資料一樣,打上標簽、分門別類、歸檔封存。
一個蒼老而溫和的聲音,直接在他的意識海中響起。
“固守,并非頑固。一味地排斥,只會讓自身變得脆弱。真正的強大,是理解,是兼容,是為你的系統,打上最新的‘補丁’。”
“年輕人,你的‘道’,海納百川,很了不起。但它還缺了最后一步——如何去‘理解’你無法包容的東西。”
“現在,我把這臺服務器萬年來的‘病毒庫’,向你開放。好好看,好好學。”
轟!
蘇九的腦海中,仿佛炸開了一個宇宙。無窮無盡的信息洪流涌入他的意識。那是這座“初始之城”自誕生以來,所記錄、分析、對抗過的,所有來自“裂痕”的侵蝕數據。大到足以污染一個世界的法則瘟疫,小到一行能讓空間扭曲的惡意代碼,包羅萬象,應有盡有。
他那瀕臨崩潰的“道”,在這龐大的“病毒庫”面前,非但沒有被沖垮,反而像一塊干涸的海綿,瘋狂地吸收著養分。他開始理解那“熵”的本質,理解那“混亂”的邏輯。
他身上的黑色裂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內斂、更加深邃的金色光芒。他的氣息,非但沒有因為重傷而衰弱,反而在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節節攀升,突破了某個無形的壁障,達到了一個全新的、更加圓融的境界。
“啊啊啊——!”
那“首領”發出了憤怒到極點的咆哮。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獵物,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敵人“搶救”了回去,甚至還順便完成了一次“版本升級”!
這是對他最大的羞辱!
“守墓的亡魂!你以為憑你就能護住他嗎!”
他不再理會周圍法則的排斥,將所有力量凝聚于一點,整個人化作一道純粹的、要將世界拉入終焉的漆黑流光,不顧一切地沖向蘇九和那位“看-門人”!
然而,就在他動身的瞬間。
一只手,從那片生命之光中探出,輕描淡寫地,擋在了他的必經之路上。
是蘇九。
他緩緩地站了起來,雙眸重新睜開。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啊。左眼之中,是如同星辰般穩定運行的、代表著極致“秩序”的金色陣圖;而右眼深處,卻倒映著一片包容了生滅、輪回、乃至終極“混亂”的混沌旋渦。
秩序與混亂,在他的身上,達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完美的平衡。
“多謝前輩的‘補丁’。”蘇九對著老向導微微點頭,隨即轉過頭,看向那道襲來的漆黑流光,嘴角勾起一抹熟悉的、冰冷的弧度。
“現在。”
他抬起那只手,五指張開。
“我們再來‘反編譯’一次,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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