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擬會議室中的光影徹底散去,最后一絲屬于外界的意志也被“初始之城”的法則隔絕在外。先前那種由恐懼和決絕交織而成的悲壯氛圍,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深海般的寂靜和冰冷的現實。
“我……我現在需要一杯八二年的可樂壓壓驚。”林悅整個人都陷進了他的“乾坤王座”里,臉色有點發白,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先鋒官……造物主……九哥,你說咱們仨現在算不算是人類文明的最后一道防線?我怎么感覺這擔子重得我腰間盤都要突出了。”
秦越沒有說話,他只是走到巨大的星圖光幕前,負手而立。光幕上,曼谷那個剛剛解決的紅點已經熄滅,但整張星圖在他眼中,卻不再是勝利的版圖,而是一張布滿了未知地雷的戰場。他習慣性地開始思考,敵人下一步會從哪里進攻,兵力如何,己方該如何布防。軍人的本能,讓他無法像林悅那樣宣泄情緒,只能將壓力轉化為更嚴密的思索。
“防線?”蘇九的聲音打破了沉寂,他踱步到星圖旁,與秦越并肩,“不,我們不是防線。防線,是用來被動挨打的。”
他的目光平靜,卻仿佛能穿透這片由數據和能量構成的星海,看到其背后更深層的東西。
“那個‘先鋒官’不是蠢貨。‘牧羊人’計劃和那些‘焦土’節點,絕不是無的放矢的試探。”蘇九伸出手,在光幕上輕輕一點,“林悅,把我們已知的、所有被策反的‘焦土’節點,在星圖上全部標記出來。”
“好嘞。”林悅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刻從癱軟的狀態中彈了起來,手指在光控鍵盤上敲擊。
瞬間,星圖之上,一個個金色的光點亮起。這些是已經被蘇九和“初始之城”策反、化為己用的節點。它們遍布全球,從深海海溝到雪山之巔,看起來毫無規律,散亂無章。
“你看,九哥,東一個西一個,跟那孫子隨手亂扔的煙頭似的,毫無美感。”林悅評價道。
秦越的眉頭也鎖得更緊了。作為一名優秀的指揮官,他看不出這些點之間有任何戰略上的關聯。它們既沒有拱衛某個核心區域,也沒有扼守任何靈脈要沖。
“你用的是二維地圖的邏輯。”蘇九搖了搖頭,“把它們投射到地球的靈脈結構圖上,用三維模式。”
林悅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蘇九的意思。他雙手一合,再猛地拉開,眼前的平面星圖瞬間化為一個立體的、湛藍色的透明球體。球體內部,是無數條或粗或細、交錯縱橫的能量光帶,那是地球的龍脈和靈脈網絡。
緊接著,那些金色的“焦土”節點,被精準地投射到了這個三維模型的對應位置上。
當最后一個節點各就各位時,指揮大廳里的三個人,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停滯了一瞬。
如果說在二維地圖上,這些點是毫無意義的涂鴉。那么在此刻的立體靈脈網絡中,它們赫然構成了一幅……橫貫全球的、巨大到令人心悸的立體陣圖的雛形!
每一顆“焦土”節點,都像是一顆被釘入地球靈脈體系的巨大鉚釘,它們彼此之間,似乎有無形的力場在遙相呼應,勾勒出一個尚未閉合、卻已然顯露出猙獰輪廓的恐怖構架。
“我……草……”林悅的嘴巴張成了“o”形,他指著那個貫穿了地核、纏繞著主龍脈的虛擬陣圖,感覺自己的cpu快要燒了,“這……這是什么玩意兒?星球煉成陣嗎?這幫孫子想干嘛?把地球煉成一顆賢者之石?”
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種被巨大惡意所震撼的驚駭。
“不,這不是煉成陣。”秦越的聲音有些沙啞,他看出了些許端倪,卻又無法完全理解,“這個陣法的結構……不是為了破壞或汲取,它的每一個節點,都在向靈脈體系的深處扎根,像是在……定位?”
“是共鳴。”蘇九給出了最終的答案。
他的眼神無比凝重,指著那些節點之間的虛空連線,“這不是一個攻擊陣法,也不是一個防御陣法。這是一個‘維度共鳴基站’。”
“維度共鳴基站?”林悅和秦越異口同聲地問道,這個詞超出了他們的知識范疇。
“我們的世界,和‘源界’,被一層看不見的維度壁壘隔開。這層壁壘,堅韌而穩定,是宇宙法則的體現。想要打開一條穩定的通道,需要消耗難以想象的能量,而且通道極不穩定,就像我們之前開啟的那道門。”
蘇九緩緩解釋著,他的思維已經完全沉浸在這場跨維度的博弈之中。
“但那個‘造物主’,祂顯然不想用這種低效又粗暴的方式。祂的計劃,要宏大得多。祂要在全球范圍內,建立起無數個這樣的‘基站’。當所有的基站全部激活,它們會以一種特定的頻率同時震動,與地球的靈脈網絡產生共鳴。”
“這種共鳴,不會立刻摧毀地球,但它會從法則層面,持續削弱我們這個世界與源界之間的維度壁壘。就像在一塊堅冰上,用超聲波不斷地制造細微的裂痕。當裂痕遍布整塊冰面時……”
蘇九沒有說下去,但林悅和秦越已經明白了。
“……只需要輕輕一推,整塊冰就會徹底粉碎。”秦越接過了話頭,他的手掌不自覺地握成了拳,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他們想要……將兩個世界之間的‘墻’,徹底拆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