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始之城”的虛擬空間內,林悅看著主屏幕上傳回來的實時數據流,感覺自己的頭發都快要豎起來了。那片被蘇九禁錮在掌心的黑色能量,僅僅是通過遠程鏈接進行被動掃描,反饋回來的信息熵就已經龐大到讓數個專用于數據分析的“神獸”級計算陣列發出了過載警報。
“九哥!你管這玩意兒叫‘樣品’?!”林悅的聲音在通訊頻道里變了調,帶著一絲哭腔,“‘初始之城’的法則fanghuoqiang都快被這東西的被動信息輻射給燒穿了!這哪是什么能量,這他媽是個活的邏輯黑洞!一個會主動傳染‘悖論’的病毒!我把它隔離在一個絕對真空的數據囚籠里,它居然開始同化囚籠的‘邊界’概念!我的天,它在吃規則!”
公寓內,蘇九低頭凝視著掌心那團不斷蠕動、掙扎的“黑”。
它確實像活的。但這種“活”,與任何生命形式都不同。它沒有細胞,沒有精神波動,甚至沒有固定的形態。它更像是一個從宏大畫卷上被粗暴撕下的一角,帶著另一個世界截然不同的“紙張”紋理和“顏料”屬性,它的存在本身,就在排斥、扭曲和覆蓋周圍的一切。
蘇九能感覺到,自己掌心皮膚的“概念”正在被侵蝕。那種感覺很奇特,不是疼痛,不是麻痹,而是一種“定義”上的模糊。仿佛他的手掌正在從“蘇九的手掌”這個確切的描述,向著“一團不確定的有機物”滑落。
“它不是在攻擊,而是在同化。”蘇九的聲音平靜地傳入林悅的耳中,仿佛在解說一個有趣的物理現象,“刺殺者的目的,不是用力量摧毀我的肉體,而是想把我從‘蘇九’這個概念本身,‘格式化’成一灘毫無意義的物質。或者,干脆‘刪除’掉。”
這番話,比林悅那些充滿技術術語的哀嚎,更讓頻道另一頭的秦越感到了刺骨的寒意。
“我靠……”林悅怪叫一聲,手上的操作卻快如閃電,“明白了!降維打擊的精細操作版!不把三維的你拍成二維的畫,而是直接修改你的‘源文件’,讓你從根兒上就變成一坨亂碼!這幫孫子,太他媽的‘優雅’了,優雅得我想吐!”
話音未落,他已經調動了“初始之城”的龐大算力,構建起一個全新的虛擬模型。模型的核心,就是那團黑色能量的實時數據投影。這一次,林悅沒有試圖去囚禁它,而是反其道而行之,為它提供了一個由海量冗余數據構成的、無限延伸的“培養皿”。
“既然堵不住,那就讓它吃個飽!我倒要看看,它到底是個什么構造!”林悅發了狠,像個紅了眼的程序員,非要搞清楚這個bug的底層邏輯。
屏幕上,無數數據流如同決堤的洪水,涌向那團黑色的數據投影。投影來者不拒,貪婪地吞噬著一切,自身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演化,呈現出一種混沌而又深邃的奇特結構。
“不行,九哥,信息太混亂了。”林悅的額頭滲出了汗,“它的構成基礎不是陰陽、不是五行,甚至不是我們能理解的任何一種能量粒子。它的數據形態,不是0和1,而是0、1和一種……一種‘非0非1’的疊加態,而且這個疊加態還在不斷嘗試污染正常的0和1。這……這在邏輯上根本就不成立!再算下去,‘初始之城’的底層算法都要被帶偏了!”
蘇九沒有再看那團能量,而是緩緩閉上了雙眼。
他的神識,如同一根最精密的探針,小心翼翼地,刺入了掌心那片混亂的“法則奇點”。
瞬間,一股無法用語形容的龐大信息洪流,沖入他的識海。那不是畫面,不是聲音,而是純粹的“理”。是另一個世界的“物理常識”。
在那里,因果可以倒置,存在與虛無可以共存,時間和空間只是可以隨意揉捏的參數。一個普通人如果接觸到這些信息,大腦會因為無法理解這些違背了畢生認知的“常識”,而在瞬間“宕機”,變成真正的白癡。
但蘇九的識海中,那點由守護者血脈點燃的金色火焰,如中流砥柱般巍然不動。
這些混亂的“理”,一碰到那純粹而古老的守護者之力,就像是遇到了天敵,紛紛退避、消融。金光如同一臺最高效的過濾器,將那些足以逼瘋任何人的混亂法則全部濾掉,只留下最核心、最本質的東西。
漸漸地,蘇-九“看”到了。
在那片混亂法則的風暴眼中央,他看到了一個極其微弱,卻又無比堅韌的印記。
那不是一種能量,不是一種符號,而是一種“指向”。就像一個人的名字,無論他穿什么衣服,化什么妝,他的名字本身是不會變的。這個印記,就是那個刺殺者在源界法則體系中的“真名”的烙印。是他存在的核心坐標。
“林悅。”蘇九睜開了眼睛,眸光亮得驚人,“別去分析它的‘外殼’,那是陷阱。把所有算力集中起來,剝離掉那些混亂的表層數據,去尋找一個……一個頻率。一個恒定不變的、貫穿所有數據流的‘背景噪音’。”
“背景噪音?”林悅愣了一下,隨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調整了算法。他將蘇九的描述轉化為數據指令,龐大的計算力不再試圖去理解那些混亂的法則,而是像用篩子淘金一樣,在無窮無盡的數據沙礫中,尋找那一點點與眾不同的“金沙”。
幾秒鐘后,主屏幕上,所有的混亂數據流猛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極其纖細,卻穩定得如同心跳般的綠色波形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