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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玲,帶她們走。”
蘇九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從窗戶走,不要回頭,離這里越遠越好。”
“那你呢?九哥!”葉玲急道,她的聲音里帶著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
蘇九沒有回答。
他轉過身,走向那黑洞洞的樓梯口。那里,已不再是通往一樓的階梯,而是一個緩緩旋轉、深不見底的漆黑深淵。
那一聲聲尖銳的啼哭,正是從這深淵的中心傳來,如同死神的脈搏,每一次跳動,都在無情地宣告著這座城市的命運正在被改寫。
他站在懸崖的邊緣,凝視著深淵。
他知道,自己即將要面對的,是一個以百年風水局為巢,以城市龍脈為食,剛剛降生的……饑餓的“世界之癌”。
而他,是唯一能站在這里的醫生。
“九哥,你那邊到底是什么情況?我這邊的所有設備都開始出現邏輯錯誤了!不是信號干擾,是……是底層規則被篡改了!我的天,這感覺就像有人對著服務器的主板撒尿,還非說是行為藝術!”
通訊器里,猴子近乎崩潰的咆哮傳來,夾雜著鍵盤被瘋狂敲擊的噼啪聲。
蘇九沒有理會,他全部的心神,都集中在了下方的黑暗旋渦之上。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毫無征兆地,直接在他的腦海中響起。
那不是通過空氣傳播的聲音,也不是精神力的沖擊,它更像是一種……概念的植入。一個平靜、古老,甚至帶著一絲學者般好奇的男性聲音。
很有趣的凈化方式。不依靠毀滅,而是依靠同化與超度。蘇九先生,你的“道場”,比我們預估的還要特別。
蘇-九瞳孔猛地一縮。
“九哥?你說話啊!我這邊捕捉到一個無法解析的超光速信息流,源頭就是你那里!這……這他媽是跨頻段私聊啊!喂!對面的,聽得到嗎?包月多少錢?!”猴子的怪叫再次響起。
蘇九抬手,關閉了通訊器。
整個世界,瞬間只剩下他和下方深淵的啼哭,以及腦海中那個不速之客。
“你是誰?”蘇九同樣以心念回應,聲音冷得像冰。
我們是誰,并不重要。那個聲音帶著一絲淡淡的笑意,你可以稱呼我們為‘求道者’,或者‘先行者’。我們和你一樣,都在追尋這個世界表象之下的……真實。
看看你腳下,蘇九先生。
那個聲音引導著蘇九的感知。
你看到的,不是毀滅,而是一個新世界的誕生。我們并非在掠奪,而是在‘接引’。接引更高維度的法則,來‘修復’這個早已腐朽、僵化的世界。你所守護的,不過是即將坍塌的廢墟。而我們,正在建造通往神國的天梯。
這番話,如同一顆投入靜湖的巨石,在蘇-九心海中掀起滔天巨浪。
源界!
這番理論,與天樞檔案中對“源界”滲透的最高級別推測,不謀而合!
他們不是入侵,而是自詡為救世主!
“用億萬生靈的枯骨做階梯,你們的‘神國’,未免太骯臟了些。”蘇九冷冷回應。
呵呵……那個聲音輕笑起來,骯臟?不,這是必要的陣痛。舊的秩序必然要在灰燼中消亡,新的神明才能在廢墟上加冕。蘇九先生,你的天賦,不該浪費在守護這些注定被淘汰的螻蟻身上。
加入我們。
那聲音的誘惑力,在這一刻達到了頂峰。
你所困惑的一切,關于風水、關于氣運、關于道法的終極……我們都能給你答案。你將觸碰到力量的本源,你將與我們一同,成為新世界的……神。
這番話,直指蘇九內心最深處的渴望——對玄學至理的探求。
然而,蘇九只是沉默了片刻,隨即,他的心念化作一柄最鋒利的劍,悍然斬出!
“你的道,與我之道,不容于天!”
沒有憤怒的咆哮,只有最決絕的斬斷。
……是嗎。
那個聲音里的笑意,終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高高在上的、如同看待頑劣孩童般的惋惜。
真是遺憾。我本以為,你會是一個聰明的選擇者。
既然你選擇與螻蟻為伍,那么,就請你……親自感受一下,身為守護神的……無力吧。
話音落下的瞬間,蘇九臉色劇變!
他“看”到了一副畫面,一副通過那道“氣運裂隙”直接投射到他腦海中的畫面——
二樓的窗外,葉玲正用繩索,艱難地將那個嚇壞了的女孩往下放。那位母親在下面接應,臉上寫滿了劫后余生的倉皇。
她們成功了。
女孩的雙腳,觸碰到了地面。
然而,就在那位母親抱住女兒,喜極而泣的瞬間,一道微不可查的黑氣,如同跗骨之蛆,悄無聲-息地從古宅的墻根下蔓延而出,纏上了小女孩的腳踝。
女孩毫無察覺。
葉玲毫無察覺。
那位母親,也毫無察覺。
它餓了,蘇九先生。那個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新生兒總是需要食物的,不是嗎?它現在還很弱小,無法主動捕食,只能遵循本能,去靠近離它最近、最沒有抵抗力的……食糧。
蘇九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
這是一個陷阱!一個從他決定救人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布好的,最惡毒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