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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九臉色微變,剛從掌控演道場的宏大感悟中抽離,神識便瞬間捕捉到了外界那七道急劇衰敗的生命氣息。
他立刻明白了癥結所在。
玄氏一族,早已不是單純的守護者。千百年的時光,他們的血脈與這座被污染的演道場形成了一種病態的共生關系。他們是寄生在病體上的藤蔓,以自身的生命力去延緩病體的崩潰,同時,也從病體那扭曲的能量中汲取著賴以生存的“養分”。
現在,蘇九開始“重裝系統”,演道-場最核心的邏輯正在被喚醒、凈化。這對于大陣本身是好事,但對于玄氏一族,卻無異于釜底抽薪。
那口他們喝了千年的“污水井”正在被清理,他們自然也就斷了源頭。
“自作聰明的先祖,留下了一個愚蠢的爛攤子。”
蘇九輕聲自語,身影一閃,已然回到了那扇消失的“叩心門”之外。
眼前的景象慘烈無比。
以老家主為首的七名守護者,盡數癱倒在地,身體像是被抽干了水分的枯枝,皮膚上浮現出大片大片的死灰色斑塊。他們的呼吸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生命之火隨時都會熄滅。
老家主玄蒼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抬起眼皮,渾濁的瞳孔倒映出蘇九的身影。他的眼神復雜到了極點,有信仰崩塌的空洞,有面對死亡的恐懼,有對族人命運的絕望,但更多的,是一種看到神跡之后的、無法說的敬畏與茫然。
“我……我們……是不是……要死了?”一位年輕的守護者嘴唇翕動,聲音細若蚊蚋。
“死不了。”
蘇九的聲音平靜地響起,他走到七人中央,蹲下身,伸出手指在虛空中輕輕一點。
“只不過是你們家那口老井要換新水了,你們的腸胃暫時適應不了這么干凈的水而已。”
這個比喻粗俗直白,卻讓玄蒼等人瞬間明白了他們的處境。
隨著蘇九指尖落下,他身后那片虛無的“門”內,演道場的磅礴力量被引動。但這一次,流淌出的不再是原始、浩瀚的本源之力,而是經過蘇九的道場精妙轉化、過濾之后,變得溫和醇厚的能量。
這股能量如同一道道甘泉,分別注入七人的體內。
枯敗的身體像是久旱逢甘霖的土地,迅速恢復著生機。他們皮膚上的死灰色斑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干癟的肌肉重新變得飽滿,微弱的呼吸也漸漸平穩有力。
玄蒼掙扎著坐起身,感受著體內那股從未有過的、純凈而強大的力量,他看著蘇九的背影,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感謝?懺悔?還是詢問?似乎任何語,在這個年輕人所展現的、近乎“創世”般的手段面前,都顯得蒼白無力。
蘇九沒有理會他們的震驚,救他們只是順手而為。他的心神,已經重新回到了演道場之內,回到了那本被金色秩序鎖鏈死死捆綁的、邪惡的源頭——《噬魂符》典籍。
他必須搞清楚,這個“病毒”究竟從何而來。
心念一動,蘇九的身影再次出現在那座斷裂的巨塔之下。
被演道場本源力量鎮壓的典籍,此刻顯得安分了許多,封面上扭曲的符文不再蠕動,只是散發著一種不甘的死寂。
蘇九沒有用手去觸碰,只是以道場之力化作一只無形的手,緩緩“翻開”了這本由未知材質制成的書頁。
書頁上,并非文字。
而是一個個由無數細密、詭異的筆畫構成的獨立符箓。每一個符箓都像一個活物,內部蘊含著一套完整的、充滿惡意的運轉邏輯。
噬魂、奪魄、種怨、嫁災……
這些符箓的作用,無一不是陰毒歹毒到了極點,完全是正統玄學之道的反面。它們追求的不是溝通天地,而是掠奪與褻瀆。
蘇九的目光一頁頁掃過,神情始終平靜。這些東西雖然邪惡,但其構筑的精妙程度,卻也堪稱鬼斧神工,創造它的人,在符箓之道上的造詣,絕對是宗師級別的,只是走上了一條徹頭徹尾的邪路。
忽然,蘇九的目光停在了其中一頁上。
那一頁,只畫著一個符箓。
那個符箓的結構,相比于其他符箓要簡單一些,但其中蘊含的扭曲、污穢之意,卻讓蘇九感到了一股久違的熟悉感。
他的記憶,瞬間被拉回到了不久之前,在那座號稱“鬼宅”的古老宅院里。
那個被秦月明無意中帶出的、能夠污染人心、制造幻象、甚至扭曲現實的“秘符”。
兩者雖然在細節上有所不同,但其核心的構筑法則,能量的運轉方式,簡直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