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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討債?”
墨唯善和墨塵父子倆,被蘇九這句輕飄飄的話砸得腦中嗡嗡作響。
討債討到自家祖墳里來了?這世上還有比這更荒唐、更驚悚的事情嗎?
然而,蘇九臉上的表情卻不像在開玩笑。那是一種混雜著冷冽與興奮的神情,仿佛一個頂級的獵手,終于嗅到了獵物巢穴的氣息。
他沒有理會父子倆的驚駭,繞著那塊已經化為齏粉的鎮墓符墓碑走了一圈,手指在空中虛點,像是在丈量著什么無形的尺度。
“巽位塌陷,坤位淤塞,艮位陰氣倒灌……入口的陣眼已經被從內部破壞了。”蘇九停下腳步,目光落在墓穴封土前一塊不起眼的墊腳石上,“想進去,不用那么麻煩。”
說罷,他并指如劍,指尖縈繞起一縷淡金色的微光,對著那塊墊腳石,凌空畫了一道結構簡單卻韻味古樸的符箓。
“開。”
隨著他一聲輕叱,那道金色符文如水銀瀉地般沒入石中。
“嘎……吱……嘎啦……”
一陣令人牙酸的機括轉動聲,從地底深處傳來。緊接著,在墨家父子倆難以置信的目光中,那座巨大的封土堆側面,一整塊泥土和巖石構成的偽裝層,竟然緩緩向內凹陷,露出了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黑漆漆的盜洞……不,是通道。
這通道邊緣整齊,顯然是墓穴原本就預留的暗門。
墨唯善張大了嘴,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他們墨家后人祭祖百年,都以為只能從正門進入,誰能想到,真正的入口,竟藏得如此隱秘。
“風水墓葬,講究氣口流轉。正門為‘死口’,納陰氣,供逝者安息。暗門為‘生口’,留一線生機,以備不時之需。”蘇九拍了拍手,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不過看樣子,你們家這位‘不時之需’,已經被別人先用了。”
他率先彎腰,走進了那片深不見底的黑暗。
“蘇先生!”墨塵急忙喊了一聲,聲音里帶著一絲顫抖。
蘇九回頭,黑暗中,他的眼睛亮得嚇人。“怎么,怕了?怕了就在外面等著。不過我提醒你們,這外面的‘屠宰場’可比里面安全不到哪去。”
說完,他便消失在了通道的拐角。
墨塵咬了咬牙,一股血性涌上心頭。弟弟還在醫院里生死未卜,家族百年的冤屈就在眼前,他豈能退縮!他回頭看了一眼父親,墨唯善雖然滿臉恐懼,但眼神卻異常堅定。
“走!就是龍潭虎穴,今天也得闖一闖!”
父子倆一前一后,也跟著鉆進了那陰冷的通道。
墓道很長,由青石板鋪就,兩側的墻壁上刻著一些模糊的壁畫。空氣中充滿了霉味和泥土的腥氣,更有一種說不出的陰寒,仿佛能凍結人的血液。
墨塵只覺得心臟一陣陣地抽痛,那刻印在命魂之上的血色符文,像是被投入冰水的烙鐵,發出痛苦的嘶鳴。他體內的生命力,正以一種比平時更快的速度流逝,被這墓穴的環境所牽引、吞噬。
他強忍著不適,緊跟在蘇九身后。他發現,蘇九的腳步不快,卻異常沉穩,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了某種特殊的節點上。他周身三尺之內,那股刺骨的陰寒之氣竟自動退散,形成了一個無形的氣場。
“這墓,被人‘裝修’過。”蘇九的聲音在寂靜的墓道中回響,顯得格外清晰。
“裝修?”墨塵不解。
“嗯,精裝修。”蘇九停下腳步,指著墻壁上一處不起眼的角落。那里,被人用利器新刻出了一條纖細的凹槽,凹槽蜿蜒向下,一直延伸到黑暗深處。“原先的墓道,是‘回龍道’,講究氣韻悠長,滋養主墓。現在,被人改成了‘刮骨渠’。你們看看這些新刻的溝渠,它們組成了一個全新的陣法,作用只有一個——抽。把整座墓穴,連同這片地脈殘存的最后一絲生氣,都刮干凈,匯集到最深處去。”
墨塵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石壁上發現了很多類似的、嶄新的刻痕。這些刻痕與原本古舊的墓壁格格不入,它們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幅猙獰而邪惡的圖譜,讓整個墓道都仿佛變成了一條巨大怪物的食道。
墨唯善看得頭皮發麻,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他無法想象,究竟是什么人,會潛入到別人家的祖墳里,干這種斷子絕孫的勾當。
穿過漫長的墓道,一個寬敞的石室出現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