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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我討厭的,正道的味道。”
墨千愁那陰冷的聲音,不似從喉嚨發出,更像是直接在每個人的靈魂深處回響,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審視與毫不掩飾的厭惡。他那雙燃燒著幽綠鬼火的眼睛,牢牢鎖定蘇九,仿佛要將他從里到外看個通透。
邪師老人拄著骨杖,發出一陣病態的、滿足的咯咯笑聲,像是在欣賞自己最杰出的作品。“看到了嗎,小子?這才是力量!這才是怨念的極致!在墨家先祖面前,你那點微末的螢火之光,連讓他眨眼的資格都沒有!”
墨唯善和墨塵父子倆,早已被這股君臨天下的邪惡氣息壓得喘不過氣。那不僅僅是恐懼,更是一種源自血脈的悲哀與無力。他們的先祖,成了敵人最強的刀。
然而,面對這堪稱絕境的場面,蘇九的反應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他甚至沒有多看那不可一世的墨千愁一眼,而是將目光轉向了那些被抽干怨氣后,化作點點熒光、即將徹底消散的靈魂碎片。
“螢火之光?”蘇九輕輕重復了一句,嘴角勾起一抹奇異的弧度,那不是嘲諷,更像是一種憐憫,“你錯了。螢火,也能燎原。”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掌心那團溫潤的金光,不再是內斂的燈火。
“嗡——”
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沒有毀天滅地的氣浪。那金光,就如同一輪被禁錮了千年的太陽,在這一刻,掙脫了所有的束縛。
它以蘇九為中心,向著四面八方,溫柔而又霸道地鋪陳開來。
這不是光,這是一個世界。
一個只屬于蘇九的“道場”!
金色的光暈所及之處,那濃得化不開的血色被瞬間驅散,如同烈日下的薄冰。墻壁上猙獰扭曲的血色符文發出一陣凄厲的哀鳴,光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下去。空氣中那股能凍結血液的陰寒與腐臭,被一種溫暖、祥和、帶著草木清香的氣息所取代。
整個墓室,仿佛從森羅地獄,被硬生生拉回了春暖花開的人間。
“這……這是什么?!”邪師老人臉上的狂笑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驚駭與難以置信。他能感覺到,自己與這座經營了百年的邪惡祭壇之間的聯系,正在被一股無可匹敵的力量強行切斷!在這片金色的領域里,他不再是主宰,反而像個闖入別人家里的竊賊,渾身不自在。
墨千愁那凝實的鬼影也發出一聲悶哼,身形竟變得有些虛幻。他周身的怨氣,在這片道場中,如同被投入熔爐的冰雪,正在飛速消融。
蘇九卻依然沒有理會他們。
他緩緩抬起手,對著那些在空中飄浮、即將湮滅的靈魂碎片,輕輕一招。
仿佛受到了母親的呼喚,那些絕望的、破碎的、充滿了痛苦記憶的熒光,不再消散,而是化作一道道流光,溫順地朝著蘇九匯聚而來。
它們不敢靠近蘇九,只是在他身前的道場中盤旋、飛舞,像是一群迷路已久、終于找到歸途的飛蛾。
“你們的債,已經還清了。”
蘇九的聲音,在道場中回蕩,帶著一種撫慰人心的力量。
“生前的執念,死后的怨恨,百年的禁錮,都該結束了。”
他并指如筆,以自身道場之力為墨,以這方天地為紙,凌空書寫。
一道道結構繁復卻又充滿道韻的金色符文,從他指尖流淌而出,烙印進這片金色的空間里。這些符文,不是為了攻擊,不是為了防御,而是為了——凈化與超度。
“凈天地神咒!”
隨著蘇九一聲輕喝,整個道場光芒大盛!
那些盤旋的靈魂碎片,被這純凈的金色光芒籠罩。附著在它們核心之上的、那些黑色的、代表著痛苦與怨毒的絲線,在這光芒的照耀下,一寸寸地被剝離、凈化,最終化為虛無。
“啊……”
一聲聲不再凄厲,反而帶著解脫與釋然的嘆息,從那些靈魂碎片中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