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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風,驟然停了。
那股剛剛從蘇九心頭升起的、窺見大道后的豪情,被手機屏幕上那冰冷的十二個字,瞬間凍成了冰渣。
……開啟單向傳送,迎接‘不屬于此界之物’。
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柄淬了寒毒的鋼針,狠狠扎進蘇九的瞳孔。
他剛剛才領悟,符箓的真諦,是書寫一個家族的命運。可轉眼間,就有人利用他這支“筆”,撬動了他親手布下的“道”,要去書寫一場足以顛覆整個世界的災禍!
這已經不是挑釁,這是在他剛剛建立的道心上,狠狠地捅了一刀!
一股難以遏制的怒火,混雜著刺骨的寒意,從他腳底板直沖天靈蓋。他剛剛才恢復些許的身體,因為這劇烈的情緒波動,氣血翻涌,喉頭一甜,險些又是一口血噴出來。
他強行將那股腥甜壓了下去。
現在不是計較傷勢的時候。
他甚至沒有去回復那條信息,而是直接按下了那個烏鴉圖標附帶的、唯一的加密通訊按鈕。
電話只響了一聲,便被接通。
對面沒有傳來墨塵的聲音,而是一個經過了電子處理,聽不出男女,也聽不出任何情緒的合成音。
“墨鴉,待命。”
冰冷,高效,像一臺精密的機器。
蘇九沒有半句廢話,聲音壓得極低,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我需要交通工具,立刻,馬上。從我這里,回到剛才的遺址,用最快的速度。”
“坐標已鎖定。”合成音沒有任何遲疑,“您正處于山區,常規載具無法進入。已調動距離最近的‘墨-3’型特殊運輸直升機,預計抵達時間,六分四十七秒。請前往東側三百米外的山脊開闊地帶。”
蘇-九的眉梢,幾不可察地挑了一下。
他只是打個電話,對方連他在哪,周圍的地形,以及最優的接應方案都瞬間規劃好了。
這個沉寂了百年的墨家,其底蘊,比他想象的還要深。
“知道了。”
掛斷電話,蘇九不再停留,身形一晃,朝著指定的山脊掠去。他強行壓榨著體內剛剛滋生出的那點力量,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經脈中傳來陣陣撕裂般的疼痛。
但他顧不上了。
六分多鐘,對他而,卻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
他的大腦在飛速運轉,將所有的線索串聯起來。
是誰?
是誰在背后窺伺?
對方顯然對遺址的了解極深,知道那座核心符陣的真正用途。但他們缺少一把“鑰匙”,一把能夠引動符陣,與其產生共鳴的“鑰匙”。
而自己,在補全符箓典籍,重塑墨家道基的那一刻,無意中,就親手將這把獨一無二的鑰匙,遞到了對方的手里!
對方的反應太快了。
快到就像一個守在門外許久的竊賊,一直在等待著主人回家,只為了在主人插進鑰匙轉動門鎖的那一瞬間,從門的另一邊,用同樣的方式,將門徹底推開!
他們甚至模仿了他的“共鳴頻率”!
這意味著,對方不僅了解遺址,更對符箓大道有著極深的造詣,至少,在“模仿”和“借用”這個層面上,已是登峰造極。
會是誰?
天樞?不太像,他們的行事風格更偏向于管控和研究,而非如此激進地開啟一個未知的傳送門。
那個研究“噬魂符”的邪符師?他已經被自己廢了,而且他的層次,還遠夠不到遺址核心的秘密。
蘇九的腦海中,閃過一個又一個勢力的名字,又被他一一否決。
直到一個詞,從他記憶的深處,緩緩浮現。
源界。
墨鴉的情報說,開啟的是“單向傳送”。
是“迎接”。
迎接……不屬于此界之物。
一個可怕的猜測,讓蘇九的心,沉到了谷底。
或許,動手的,根本不是這個世界的任何一個勢力。
而是源界,通過某些潛伏在這個世界的“內應”,在自導自演,試圖從內部,為它們的大舉入侵,打開一道缺口!
這個念頭一出,所有的邏輯,瞬間通順了。
也唯有如此,才能解釋對方為何能如此精準地抓住這個稍縱即逝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