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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呼嘯,卷起地上的塵土,像是為這座城市的喧囂畫上了一個潦草的休止符。
一輛出租車在街角一個急剎,停在了蘇九和青禾面前。
“南風巷十七號,師傅,麻煩快點。”蘇九拉開車門,簡意賅。
司機是個中年大叔,打了個哈欠,瞥了眼鏡子里兩個氣質獨特的年輕人,嘟囔道:“南風巷?那破地方大半夜的去干嘛,黑燈瞎火的,導航都不好使。”
“救人。”蘇九靠在后座上,閉目養神,像是在自家沙發上一樣放松。
“救人?叫救護車啊,我這車可不拉快死的。”司機一聽,方向盤都打滑了一下。
“放心,人死不了。”蘇九睜開一只眼,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就是麻煩點,所以才要加錢。”
他從口袋里摸出幾張紅票子,遞到前面:“這些,夠不夠讓你把這破車開出火箭的速度?”
司機看到錢,眼睛都亮了,剛才的埋怨一掃而空,一腳油門踩到底:“得嘞!您坐穩了!別說火箭,您想上天,我都能給您蹬兩腳!”
出租車像離弦的箭一樣竄了出去。
青禾坐在蘇九旁邊,看著他那副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的樣子,清冷的眸子里閃過一絲不解。
“你好像……一點都不擔心?”她問。
“擔心什么?”蘇九反問,“擔心那個白臉娘炮真的信守承諾,一個小時內解除邪術?還是擔心我留下的‘神魂煙花’不夠漂亮?”
青禾沉默了。她知道蘇九不是這個意思。
“擔心,是這個世界上最沒用的情緒。”蘇九的聲音低了下來,車窗外的霓虹在他臉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它既不能讓活人脫離險境,也不能讓死人起死回生。有擔心的時間,不如多想幾套備用方案。”
他頓了頓,從口袋里摸出那張泛黃的照片,指尖輕輕摩挲著照片上女孩的笑臉。
“何況,我接了這單生意,就得負責到底。我蘇九的招牌,可不能被一個不男不女的家伙給砸了。”
他的語氣很平淡,但青禾卻聽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煩躁。
他在煩躁那個叫“往生堂”的組織,竟然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將一個父親的愛,扭曲成了一把插向女兒心臟的刀。
南風巷,名副其實。
巷子又窄又長,兩邊的老舊居民樓遮蔽了月光,只有幾盞昏黃的路燈,在夜風中搖搖欲墜,將人的影子拉得又細又長,像一個個游蕩的鬼魂。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潮濕的霉味,混雜著垃圾發酵的酸腐氣。
出租車在巷口就停下了,司機說什么也不肯再往里開,拿了錢,一溜煙就跑了,仿佛身后有惡鬼在追。
“十七號……二樓。”蘇九抬頭看了看那棟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的居民樓,樓道里連個聲控燈都沒有,黑得像個擇人而噬的巨獸的嘴巴。
“這地方,陰氣比亂葬崗還重。”蘇九咂了咂嘴,“那白臉的家伙,品味真不怎么樣,選這么個地方養‘蠱’,也不怕把‘蠱’養得營養不良。”
兩人走上吱呀作響的樓梯,二樓的防盜門虛掩著,門上貼著一張褪了色的“福”字,在這陰森的環境里,顯得格外諷刺。
蘇九沒有立刻推門,而是伸出手指,在門板上輕輕一點。
嗡。
一道肉眼看不見的波紋,以他的指尖為中心,瞬間掃過整個房間。
“果然。”蘇九的眉頭皺了起來。
“怎么了?”青禾問。
“那個白臉的,根本沒打算解除邪術。”蘇九的聲音冷了下來,“他非但沒解除,反而加大了邪術的力度,把這里變成了一個‘加速器’。”
他推開門,一股濃郁的、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和死氣,撲面而來。
房間不大,陳設很簡單,收拾得卻很干凈。
一個瘦弱的女孩兒,正安靜地躺在臥室的床上,蓋著一床洗得發白的被子。
她就是陳思思。
照片上那個笑得沒心沒肺的小姑娘,如今臉色蒼白如紙,雙唇沒有一絲血色,呼吸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
她的身上,插著各種醫用儀器的管子,床頭的監護儀上,心跳的曲線微弱得像一條即將拉平的直線。
然而,在蘇九的眼中,這房間里的景象,卻遠比看到的要恐怖。
無數道肉眼不可見的黑色氣流,正從房間的四面八方匯聚而來,像一條條毒蛇,鉆進陳思思的身體。
而她的心臟位置,一根由純粹的怨氣和邪力構成的黑色長針,正一明一暗地閃爍著,像一顆邪惡的心臟。
這就是“子母追魂針”的子針。
它不僅在瘋狂抽取陳思思本就所剩無幾的生命力,更在將那些匯聚而來的陰邪之氣,在她體內煉化、提純。
她在被活生生地,煉成一味“藥”。
或者說,一個“煞”。
“好惡毒的手段。”青禾的聲音里,帶著一絲冰冷的怒意。
“他想煉的,是‘心頭血煞’。”蘇九走到床邊,看著女孩兒那張毫無生氣的臉,“以至親之人的精氣神為引,以懷揣希望的少女心血為爐,用七年時間溫養,一旦煉成,此煞無形無影,專攻人心,中者心神崩潰,七竅流血而亡。是邪術里,最陰損歹毒的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