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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一片狼藉。

摔得粉身碎骨的陶土花盆，混著濕潤的泥土，像一幅抽象的災難畫作，精準地鋪陳在林思雨前一秒還站立的位置。空氣中彌漫著塵土和植物根莖的腥氣。

林思雨的身體還在不受控制地發抖，不是因為后怕，而是一種世界觀被重錘砸碎后的劇烈震蕩。她引以為傲的理智和邏輯，在這一地碎片面前，顯得蒼白而可笑。

她的目光死死地釘在蘇九身上，那個眼神，像是溺水者看到了唯一的救生圈，充滿了極致的恐懼和一絲微弱的希冀。

“你……你到底是誰？”她的聲音干澀沙啞，帶著哭腔。

“一個路過的，恰好看見你脖子上拴了條挺兇的狗。”蘇九的語氣很平淡，仿佛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他一夜沒睡，精神力消耗巨大，現在只想找個地方好好吃頓早飯，實在沒什么耐心跟一個驚弓之鳥玩什么循循善誘的心理游戲。

“狗？”林思雨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光潔的皮膚上什么都沒有，但那股若有若無的陰冷感，卻仿佛瞬間具象化了。

“它剛剛想咬你一口，可惜沒咬著。”蘇九指了指地上的花盆碎片，“下次，它會換個更鋒利的牙。”

林思雨的臉“唰”地一下變得慘白。她不是傻子，蘇九之前精準地說出她生活中的種種詭異細節，現在又“預”了這場險些讓她頭破血流的意外。巧合？這個詞現在聽起來就像個天大的笑話。

“那……那我該怎么辦？大師，求求你，救救我！”她終于放下了所有的驕傲和防備，姿態放得極低，看向蘇九的眼神里滿是哀求，“你要多少錢都可以，只要你能救我！”

蘇九看著她，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一下。他不喜歡這種交易式的口吻，仿佛一切都能用金錢衡量。

“我說了，我不要你的錢。”

他從口袋里摸出一支筆和一張隨手撕下的便簽紙，飛快地在上面畫了一個極其簡單的符文。那符文的線條看似潦草，卻隱隱有一種奇特的韻律，仿佛蘊含著某種規則。

“拿著。”他把紙條遞過去，“回家，鎖好門，拔掉所有電器的插頭，關掉手機。在今天太陽落山之前，不要跟任何人說話，不要看任何帶屏幕的東西。這東西能幫你擋一陣。”

林思雨顫抖著手接過那張薄薄的紙條，那上面還帶著蘇九的體溫，讓她慌亂的心稍微安定了一點。但聽到蘇九的要求，她臉上又露出了為難之色。

“一整天？不開手機？可是……我今天公司還有個很重要的會，我老板……”

“你的會重要，還是你的命重要？”蘇九打斷她，語氣里多了一絲不耐煩，“或者你覺得，你老板會比剛才那個花盆更通情達理？”

林思雨被他噎得說不出話來。

蘇九轉身欲走，似乎已經完成了自己該做的事。

“等等！”林思雨急忙叫住他，“大師，我……我怎么再聯系你？這個……這個能管多久？”

她看著手里的紙條，心里七上八下。恐懼是真實的，但二十多年建立起來的唯物主義世界觀同樣根深蒂固。她的大腦還在瘋狂地試圖為剛才的一切尋找合理的解釋：或許他只是個觀察力敏銳的心理學高手，通過微表情猜出了我的近況？或許那個花盆只是個意外，被他利用了？

這種矛盾讓她無法完全信任蘇九，也無法徹底放下戒心。

“緣分到了，自然會見。”蘇九頭也沒回，擺了擺手，向街口走去，很快就和青禾一起消失在了人群中。

看著他干脆利落的背影，林思雨捏著那張紙條，站在原地，臉色陰晴不定。

“什么緣分，故弄玄虛……”她低聲嘟囔了一句，但還是小心翼翼地將那張符紙折好，放進了自己的名牌包里。

回到自己位于市中心高檔小區的公寓，林思雨第一時間就反鎖了房門。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華的都市景象，車流如織，高樓林立，這才是她熟悉的世界。剛才在老街上發生的一切，就像一場荒誕的噩夢。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一定是巧合，對，只是巧合。”她喃喃自語，給自己做著心理建設。

她按照蘇九的吩咐，拔掉了電視、電腦的插頭，將手機調成了飛行模式。可當她做完這一切，坐在空曠寂靜的客廳里時，一股前所未有的孤獨和恐懼，如同潮水般將她淹沒。

沒有了手機，沒有了網絡，她感覺自己像是被世界拋棄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

就在她快要被這種死寂逼瘋的時候，被她調成飛行模式的手機，屏幕突然亮了起來。

是她設置的特別關注提醒——她的頂頭上司，市場部總監王總的電話。

林思雨的心猛地一跳。

這個項目是她跟了半年的心血，昨晚突然被對方單方面終止，她還沒來得及向王總匯報，現在王總親自打電話過來，肯定是為了這件事。

接，還是不接？

蘇九那張沒什么表情的臉和“你的會重要，還是你的命重要”的警告，在她腦海中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