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宏的大腦已經停止了思考。
蘇九的話,就像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圣旨,不容置疑,不容揣摩。他只剩下執行的本能。
“啊——!”
他發出一聲野獸般的低吼,狠狠一咬!
劇痛與濃重的血腥味,瞬間在他口腔中炸開,像是一顆小小的鐵銹炸彈。這股痛楚,非但沒有讓他退縮,反而激起了他被逼到絕路后僅存的一絲血性。
就是現在!
他鼓起腮幫,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對著法壇的方向,猛地一噴!
“噗——!”
一道殷紅的血箭,混雜著唾沫,在幽綠的燭火光芒下劃出一道決絕的弧線。它不偏不倚,精準地落在了那個被擺在法壇正中央的紅木魂匣上,濺在那條由陰血繪成的、扭曲如蛇的邪異符文之上。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下一秒。
“滋啦啦啦——!”
一陣仿佛滾油潑在冰塊上的刺耳聲響,猛地爆發出來!
那道邪惡的符文,在接觸到杜宏舌尖陽血的瞬間,就像是被潑了濃硫酸的毒蟲,劇烈地扭動、沸騰起來!一道道黑色的煙氣從符文上冒出,帶著一股令人作嘔的焦糊和腐臭味,瘋狂地向四周擴散。
“呼!”
一股無形的陰風,以魂匣為中心,驟然席卷了整個法壇!
那兩根跳動著詭異綠芒的白色蠟燭,連同老者剛剛點燃的香,瞬間被這股陰風吹滅,連一絲青煙都未留下。
整個世界,重歸黑暗。
“你……你做了什么?!”
黑衣老者那張布滿得意與狂熱的臉,瞬間凝固,隨即被一種無法置信的驚駭與暴怒所取代。他感覺到,自己與魂匣之間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那一絲微妙聯系,被這口陽血,粗暴地、蠻橫地……切斷了!
更可怕的是,那股他原本正在緩緩抽取、準備煉化的極陰怨氣,失去了引導,如同脫韁的野馬,循著剛才的聯系,狂暴地反噬而來!
“噗!”
老者身體劇烈一震,如遭重擊,踉蹌著倒退了兩步,喉頭一甜,一口逆血不受控制地從嘴角溢出。
他的局,被破了。
而且,破得如此簡單,如此徹底。
與此同時,那個穿著大紅嫁衣,正一步步機械地飄向法壇的女鬼,也猛地停下了腳步。
她僵硬地站在那里,仿佛一尊被按下了暫停鍵的雕像。但她那黑洞洞的、本該空無一物的眼眶深處,卻驟然亮起了一點猩紅的光!
那不是怨毒,也不是迷茫,而是一種冰冷到極點的、恢復了神智的……殺意。
她的頭,以一種違反了人體工學原理的角度,“咯咯”作響地,緩緩轉向了那個剛剛吐血的黑衣老者。
目標,瞬間鎖定。
就在這死一般的寂靜中,一個懶洋洋的、帶著幾分戲謔的聲音,從杜宏腳邊那支沒掛斷的手機里幽幽傳出,清晰地回蕩在每個人的耳邊。
“哎呀呀,這位老先生,玩火自焚的感覺如何?”
蘇九的聲音不大,卻像一根針,精準地刺破了現場所有人的恐懼氣泡。
黑衣老者猛地轉頭,毒蛇般的目光死死盯住那支亮著微光的手機。
“用杜家人的陰血畫符,引動血脈因果,再用這極陰之魂做藥引,妄圖竊取整個村子的氣運,布你的‘七煞搬運局’……”蘇九的聲音里帶著一絲毫不掩飾的嘲弄,“想法不錯,可惜,手法太糙了,簡直是不入流。”
“你難道不知道,‘魂匣’認主,靠的是血脈。他眉心那點血,是‘引’,是告訴女鬼‘你的新郎官在這兒’。而他舌尖那口陽血,是‘令’!”
蘇九的語氣微微一頓,仿佛是在享受對方的驚駭。
“是替新郎官下的命令,告訴她——”
“害我們的人,在那兒!”
“轟!”
這句話,如同一道天雷,劈在了黑衣老者的天靈蓋上。他瞬間明白了所有關節,臉色變得比紙還要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