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畫地為牢的王
“出不來?”
這三個字像三顆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每個人心里都激起了不同的漣漪。
秦衛東的漣漪是驚濤駭浪。他腦子里閃過無數種可能:是被仇家下了禁制?還是練功走火入魔,被困在了某處絕地?燕京王家,傳承千年的玄學世家,其家主竟然是個“出不來”的囚徒?這消息要是傳出去,整個玄學界都得炸開鍋。
六叔的漣漪就很簡單直接,他撓了撓頭,甕聲甕氣地問:“出不來?咋的,腿腳不好使了?還是說被人拿鐵鏈子鎖著了?俺這斧子,劈鐵鏈子好使!”
說著,他還掂了掂手里那把寒光閃閃的劈柴斧。
王玄策的嘴角抽了抽,顯然是被六叔這過于樸實的邏輯給噎了一下。
而蘇九,他心里沒有漣漪,更像是一臺超高精度的聲吶,瞬間就捕捉到了這三個字底下,那深不可測的暗流。
出不來,不是不能,而是不可。
這是一種規則,一種束縛。
“有意思。”蘇九臉上的銳利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獵人看到新奇獵物時的濃厚興趣,“行,這趟渾水,我蹚了。帶路吧。”
王玄策似乎松了一口氣,對蘇九的態度愈發恭敬。他再次躬身,做了個“請”的手勢,那姿態,不像是在邀請一個晚輩,倒像是在迎接一位平起平坐的貴客。
巷子里的“清道夫”們,此時已經將所有的血跡和尸體處理得干干凈凈,連一絲血腥味都聞不到,仿佛剛才那場慘烈的廝殺從未發生。他們如同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融入陰影,消失不見。
秦衛東看著王家那輛通體漆黑、樣式古樸的紅旗轎車,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了上去。他的理由很充分:“我的任務是‘觀棋’,目標在哪,我就在哪。”
蘇九瞥了他一眼,沒說話,算是默許了。
六叔自然是當仁不讓地跟上,他現在是蘇九的貼身護衛兼司機,雖然這次是用不上他開車了。
車子緩緩啟動,駛離了柳葉巷。
出乎意料的是,車子沒有駛向任何高樓林立的繁華地段,也沒有開往郊區的深宅大院,而是在燕京最古老、最核心的胡同區里,七拐八繞。
窗外的景象,仿佛時光倒流。灰色的磚墻,斑駁的門環,屋檐上探出的枯藤,都透著一股濃得化不開的歲月氣息。秦衛東越看越心驚,他對著一片區域的地名,喃喃道:“這里……不是早就被列為禁區了嗎?傳聞是某位開國元勛的故居,尋常人根本不許靠近。”
王玄策聞,只是淡淡一笑,并未解釋。
車子最終停在了一條胡同的盡頭,面前是一堵看似平平無奇的灰色高墻,墻上只有一扇小小的、連油漆都已剝落的朱紅色木門,門上甚至連個門環都沒有。
這里,就是燕京王家的府邸?
秦衛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地方,說好聽點叫樸素,說難聽點,就是寒酸。
然而,蘇九的表情卻前所未有的凝重。
從下車的那一刻起,他就感覺到了一股無形的壓力。這里的氣場,太強了。不是那種鋒芒畢露的強,而是一種與天地融為一體、潤物細無聲的厚重。整條胡同,整片區域,甚至目力所及的天空,都被一個龐大到不可思議的陣法籠罩著。
奇門遁甲,而且是已經臻至化境的活陣。
這個陣法,沒有攻擊性,它的唯一作用,就是“隔絕”。它像一個巨大的氣泡,將這里與外面的世界,徹底分成了兩個次元。
“王老先生,貴府的陣法,真是……好大的手筆。”蘇九由衷地贊嘆了一句。
王玄策臉上露出一絲苦澀的自豪:“讓蘇先生見笑了。這道‘畫地為牢’陣,是先祖所設,既是王家的守護,也是……王家的囚籠。”
他上前,在那扇朱紅小門上,以一種奇特的韻律,輕輕叩了九下。
“吱呀——”
木門無風自動,緩緩向內打開。
門內,是另一個世界。
外面是冬日的蕭瑟,門內卻是春意盎然。亭臺樓閣,小橋流水,奇花異草,生機勃勃。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靈氣濃郁得幾乎要化為實質。
但蘇九卻皺起了眉。
這里的風水,太完美了,完美到了一種病態的程度。山、水、木、石,所有的元素都以一種最和諧、最標準的方式排列組合,形成了一個完美的能量閉環。氣流在這里循環往復,生生不息,卻從不與外界交換一絲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