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窗外,一隊隊身穿黑色勁裝的護衛,正在挨家挨戶地搜查、抓人。哭喊聲、咒罵聲、求饒聲,不絕于耳。
他知道,很快,就會輪到自己。
跑?
整個葉家莊園固若金湯,他一只蒼蠅都飛不出去。
招?
他什么都不知道,招什么?就算他把王家聯系自己的事情說出來,下場只會更慘。
死路一條。
百年的等待,百年的仇恨,難道就要以這樣一種荒誕的方式,畫上句號?
葉青的身體,開始無法抑制地顫抖。
……
燕京,某條不知名的小巷深處,一家連招牌都褪了色的老茶館。
蘇九悠閑地靠在吱呀作響的竹椅上,端著一個豁了口的粗瓷茶碗,有一搭沒一搭地喝著。
秦衛東則像熱鍋上的螞蟻,在狹小的空間里來回踱步,每一步都踩在吱吱作響的地板上,也踩在他自己那顆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臟上。
“蘇先生,這……這都過去兩個時辰了,葉家那邊一點動靜都沒有,會不會是我們的消息沒送到,或者……或者葉天冷根本沒當回事?”
蘇九放下茶碗,看了他一眼:“一條在暗處蟄伏了百年的毒蛇,你突然告訴它,獵物來了,它會立刻出洞嗎?”
秦衛東一愣。
“不,”蘇九自問自答,“它會懷疑,會恐懼。它會覺得自己的洞穴不再安全。但如果你放一把火燒它的蛇洞,它除了沖出來咬人,還有別的選擇嗎?”
“可……可萬一火太大了,把我們的內應也燒死了怎么辦?”秦衛東還是無法理解。
“九爺,你跟他廢什么話!”六叔在一旁早就聽得不耐煩了,他把嘴里的茶葉末子“呸”地一聲吐在地上,滿臉嫌棄,“這茶跟刷鍋水似的,也太難喝了!依俺說,管他什么內應外應的,俺直接一斧子劈開他葉家大門,沖進去把他家老祖宗的骨灰都給揚了,不就完事了?”
秦衛東聽得眼皮直跳,覺得跟這主仆二人待在一起,自己的心血管遲早要出問題。
蘇九笑了笑,沒理會六叔的豪壯語,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茶館破舊的墻壁,望向了葉家莊園的方向。
“放心,火候剛剛好。”
“真正的棋手,從不擔心棋子的死活。”
“他只擔心,這顆棋子,夠不夠鋒利。”
就在這時,葉家莊園,百草堂。
葉青的身體停止了顫抖。
他那張因為恐懼而煞白的臉上,血色正在一點點回歸,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瘋狂的平靜。
他看著窗外越來越近的護衛,看著那些被拖拽出去,滿臉絕望的族人。
他忽然明白了。
那位未曾謀面的“盟友”,不是要殺他。
是要逼他。
逼他在這條死路的盡頭,自己撞出一條活路來。
好狠的手段。
好毒的陽謀。
葉青的嘴角,緩緩勾起一抹慘淡而決絕的笑容。
他不再理會那個報信的少年,轉身走到一張藥碾前。他沒有去碰那些珍貴的藥材,而是從藥柜最底層,取出了一個毫不起眼的布包。
打開布包,里面是一株早已干枯,通體漆黑的植物。
這是“斷腸草”。
劇毒之物,三錢即可封喉。
但他沒有去碾磨草葉,而是小心翼翼地取下了植物頂端,一顆芝麻大小的黑色種子。
“砰、砰、砰。”
沉重的敲門聲響起。
“葉青,家主有請,跟我們走一趟吧。”門外,傳來護衛隊長冰冷的聲音。
報信的少年嚇得癱軟在地。
葉青卻置若罔聞,他將那顆黑色的種子,放入一個白玉小瓶中,然后從另一個柜子里,取出一小罐晶瑩剔透,散發著異香的豬油。
他拿起一根銀針,輕輕挑起一粒米大小的豬油,小心地將那顆“斷腸草”的種子,完美地包裹在了豬油的正中心。
做完這一切,他才抬起頭,看向門口那幾個神色不善的護衛。
“稍等。”
他的聲音不大,卻異常沉穩,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老祖宗的藥膳,時辰快到了。”
“耽誤了,你們誰擔待得起?”
ps:用老祖宗當擋箭牌,葉青這一步險棋,能為他爭取到生機嗎?
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