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紙已經變得焦黑,似乎隨時都會自燃。
“這是從你們家祖地龍脈上拔出來的東西。”蘇九的聲音不大,卻像一記重錘,敲在每個人的心上。“地脈鎮魂釘。有它在,你們這塊地,就是一塊死地。你們錢家,遲早家破人亡。”
錢大山的身體劇烈地一顫,他抬起頭,看著那張焦黑的符紙,眼中涌出無盡的悔恨與恐懼。
“蘇大師,那……我孫子他……”錢大山的妻子顫聲問道。
“陣眼已破,與他命格的連接也就斷了。命是保住了,但被怨氣透支了生機,日后恐怕會體弱多病。”蘇九淡淡道。
聽到孫子性命無憂,女人總算松了口氣,隨即癱軟在沙發上,捂著臉無聲地哭泣起來。
錢大海緩緩站起身,他走到蘇九面前,沒有多余的廢話,對著蘇九,深深地鞠了一躬。
“蘇大師,大恩不謝。錢家上下,沒齒難忘。”
他直起身,看著茶幾上那枚被符紙包裹的邪釘,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決然。“我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要用這么歹毒的手段,來毀我錢家百年基業。”
蘇九的目光,落在這位剛剛經歷了喪子之痛、兄弟反目的老人身上。他能感受到,眼前這個老人身上,那股屬于一家之主的氣運,雖然衰弱,但根基未散。
“要回答這個問題,你得先回答我一個問題。”蘇九看著他,“這塊風水寶地,對你們錢家而,非同尋常。把它完整的來歷,告訴我。”
錢大海沉默了片刻,仿佛陷入了久遠的回憶。他揮了揮手,讓錢秉坤去泡茶,自己則坐回沙發上,整個人的精神都沉淀了下來。
“這件事,要從我太爺爺,錢云峰說起。”
他的聲音變得低沉而悠長,將一段塵封的家族歷史,緩緩鋪陳開來。
“我太爺爺年輕時,只是個走街串巷的小貨郎,為人忠厚老實。有一年,家鄉發大水,洪水滔天,他駕著自家的小貨船去救人,在洪水里撈起了一個昏迷不醒的道士。”
“那道士醒來后,身無長物,便在我家養傷。他見我太爺爺家境貧寒,卻心地善良,每日省下口糧給他療傷,心中感念。傷好之后,他便對太爺爺說,要送錢家一份能福澤三代的大禮。”
王德發聽到這里,忍不住插嘴:“這劇情我熟!高人報恩,指點迷津!然后就找到了這塊風水寶地?”
錢大海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繼續說道:“那位道長,在咱們這方圓百里,跋山涉水,足足走了三個月。最后,才選中了城郊那片山坡。他說那地方,是‘潛龍眠山,玉帶纏腰’的格局,龍身雖未起,但龍氣已聚,只要稍加點撥,便可化為真正的寶地,足以保錢家百年富貴,人丁興旺。”
“稍加點撥?”蘇九敏銳地抓住了這幾個字。
“是。”錢大海的臉上露出一絲崇敬,“那位道長,并未用什么驚天動地的手段。他只是指點著我太爺爺,在山坡的什么地方,種下一棵松樹;在河流的拐彎處,壘起幾塊石頭;甚至只是讓他在某個位置,挖走一捧土。用的都是最尋常的法子,可就是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改動,卻讓整片山坡的氣象,在短短一年內,煥然一新。”
“從那以后,我們錢家,果然時來運轉。我太爺爺的生意越做越大,到了我爺爺手里,已經富甲一方。再到我父親,和我這一輩,錢家開枝散葉,成了本地有頭有臉的家族。這一切,都仰賴著那塊祖地的庇佑。所以,那塊地,在我們錢家,就是‘根’,是絕對不能動,也不能賣的。”
他說到這里,長長地嘆了口氣,看了一眼癱在地上的弟弟錢大山,眼中滿是痛心。
蘇九靜靜地聽著,心中卻在思索。那位道長的手段,看似平淡無奇,實則是真正上乘的風水術。不借助法器符箓,只以天地自然之物,引動山川地脈之氣,這等境界,絕非尋常風水師可比。
“那位道長,臨走前,有沒有留下什么話?或者……警告?”蘇九追問道。
錢大海的身體微微一震,渾濁的眼中,浮現出一抹掙扎和迷茫。他似乎在努力回憶著什么被遺忘了很久的東西。
“警告……是有的……”他喃喃自語,“道長走的時候,曾鄭重地告誡太爺爺。他說,此地為福地,亦為是非之地。能招來富貴,亦能引來覬覦。他說,尋常的宵小之輩,破不了他布下的天然風水局,不必擔憂。”
“但是……”錢大海的呼吸急促起來,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但是,他提到了最危險的一種情況……他說,此局最大的破綻,不在外,而在內。若有朝一日,錢家子孫利欲熏心,從外面引狼入室……”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極力搜索著腦海中那段模糊的記憶。
“道長說……如果……如果有一天,錢家的人,帶回來一件東西……一件刻著……刻著一個‘吞噬生機’的邪惡印記的東西……那就意味著,錢家的大劫,到了。”
客廳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錢秉坤緊張地看著自己的父親:“爸,什么印記?”
錢大海的臉上,血色盡褪。他抬起顫抖的手,指向茶幾中央那張焦黑的符紙,聲音因為恐懼而變得尖利。
“那個印記……道長形容過……他說,就像是一截扭曲的枯根……盤成了一只……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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