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車平穩地匯入午夜的車流,車里電臺放著一首不知名的網絡情歌,歌詞矯揉造作,旋律卻意外地有些上頭。
司機大叔從后視鏡里瞥了眼后座的蘇九,見他一直望著窗外,便叼著煙搭話:“看啥呢,小伙子?看見美女了?嘖,這年頭的姑娘,一個比一個會打扮,就是不知道那張臉底下,是真心還是生意。”
蘇九收回目光,笑了笑,沒有接話。
他的腦海里,還殘留著方才街角那一幕的景象。
那個女人,五官與骨相的排布,幾乎可以寫進相術教科書。額頭飽滿光潔,是為天庭開闊,早年運佳,家境優渥;下頜方圓有肉,是為地閣朝元,晚景無憂,子孫滿堂。尤其是那一道鼻梁,山根豐隆,鼻準懸膽,是典型的旺夫益子之相。
這樣的面相,不說大富大貴,也定是一生順遂,婚姻美滿,家庭和睦。
可偏偏,在她那本該光潔飽滿的夫妻宮,也就是眼尾太陽穴的位置,盤踞著一團肉眼不可見的灰黑死氣。
那不是普通的霉運,而是一種充滿了糾纏、欺騙、背叛的“桃花劫煞”。
就像一鍋熬了數個時辰的上品高湯,卻被人惡意地丟進了一只死蒼蠅。
這種極致的矛盾與不協調,讓蘇九剛剛經歷過蛻變,對“氣”的感知變得無比敏銳的道場,都泛起了一絲不適。
“小伙子,我跟你說,看女人不能光看臉。”司機大叔似乎來了興致,話匣子一下就打開了,“我開了二十年夜班車,什么人沒見過?剛才那樣的,開著跑車送玫瑰,十個里有九個是玩咖,剩下一個是海王。那女的看起來挺精明一白領,不還是被哄得找不著北?”
蘇九不置可否。
世間癡男怨女,各有各的緣法,各有各的劫數。他不是救世主,沒道理見人就管。
然而,就在出租車即將駛過那個街角時,蘇-九的瞳孔,猛地一縮。
隨著他心念微動,那雙經過符道醫理淬煉的眼睛,瞬間洞穿了表象,看到了更深層次的氣機流轉。
只見那個女人撲入男人懷中的瞬間,她身上那股天生的、純凈的福運之氣,如同被戳破了一個口子的水袋,正絲絲縷縷地,被那個男人貪婪地吸入體內!
那股福運之氣,一進入男人的身體,便迅速被轉化、污染,變成了助長他自身那股輕浮、虛假的桃色氣運的養料。
這不是簡單的時運不濟,也不是單純的遇人不淑。
這是“采補”!
一種極其陰損的玄門邪術!
這個男人,根本不是什么爛桃花,他是一個以吸食他人福運為生的“運賊”!
那個女人極佳的命格,在她自己這里,是福。但在這種運賊眼中,她就是一株長勢喜人、可以反復收割的頂級人參!
蘇九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如果只是男女之間的感情糾葛,那是他們的私事。可一旦牽扯到玄門術法,尤其是這種損人利己的邪術,那就另當別論了。
他剛收拾了一個邪道符師,現在又撞上一個采補運氣的運賊。這都市的陰影之下,到底還藏著多少這種見不得光的勾當?
“師傅,停車。”蘇九的聲音不大,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
“啊?”司機大叔一愣,腳下還是下意識地踩了剎車,“小伙子,這還沒到地兒呢……”
蘇九沒再解釋,直接從錢包里抽出兩張紅票子遞過去:“不用找了。”
他推開車門,頭也不回地朝著那家咖啡店走去。
司機大叔捏著錢,看著蘇九的背影,又看了看街角那對擁吻的男女,叼著的煙灰掉了一截都渾然不覺,最后咂了咂嘴,喃喃自語:“嘿,這小子……還真是個情種?要去英雄救美?得,祝你好運吧。”
……
咖啡店里,舒緩的爵士樂流淌在暖黃色的燈光下。
蘇九選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點了一杯最便宜的美式。他的目光,狀似隨意地落在不遠處那個靠窗的卡座上。
那個女人叫林婉兒,男人叫高遠。這是蘇九從他們甜蜜的交談中聽到的。
林婉-兒臉上洋溢的幸福,幾乎要從眼角眉梢溢出來。她看著高遠的眼神,充滿了崇拜與愛慕,像是在看自己生命里的神只。
“阿遠,你真好,工作那么忙,還特意跑來給我送驚喜。”她把那束玫瑰花放在身邊,小心翼翼地,生怕碰壞了一片花瓣。
高遠握住她的手,笑容溫和,眼神深情:“傻瓜,再忙,陪你的時間總是要有的。對了,上次跟你說的那個城西的項目,我已經幫你跟王總打過招呼了,他很欣賞你的方案,讓你明天直接去他辦公室詳談。”
“真的嗎?!”林婉兒驚喜地捂住了嘴,“阿遠,你太厲害了!那個項目我們公司跟了快半年了,一直沒進展,你一句話就……”
“我們之間,還說這些?”高遠寵溺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一番話,說得林婉兒眼圈都紅了,感動得無以復加。
蘇九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苦澀的液體滑過喉嚨。
他看得分明,就在高遠說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這句話時,林婉兒命宮中那股代表事業運的紫氣,明顯地黯淡了一分,而一絲微不可查的氣運,順著兩人交握的手,流入了高遠的體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