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漆黑的因果信標,根本不能稱之為“物”。
它是一段被強行寫進天地法則的惡毒代碼,一道源自神魂最深處的絕命敕令。陳不仁以自身百年怨念為墨,以“宮”所賜予的獨特追蹤法則為筆,寫下了這封寄往未知之處的死亡介紹信。
它沒有速度的概念,因為在它生成的那一刻,就已經抵達了終點。
趙衛國一家人剛剛緩過一口氣,就看到那道無法形容的“黑”,從陳不仁的眉心射出,直指蘇九。他們的心臟再一次被攥緊,那是一種比剛才肉體上的折磨更深邃的絕望,眼睜睜看著救世主即將被拖入深淵,卻無能為力。
然而,蘇九不閃不避。
他只是靜靜地站著,仿佛那鎖定了他一切氣機的致命信標,不過是一縷拂面的清風。
就在那道因果信標即將烙印在他神魂之上的前一剎那,蘇九的道場,無聲無息地展開。
沒有驚天動地的異象,沒有光華萬丈的特效。只是在場的趙家人,忽然感覺到整個屋子的空氣,似乎變得“真實”了。墻壁、家具、流淌的空氣,乃至他們自己的身體,都像是從一幅模糊的畫,變成了一件件觸手可及的實體。
而蘇九,就是這片“真實”世界的絕對主宰。
道場之力展開,卻并非是為了阻擋或摧毀那道信標。蘇九很清楚,這種層級的因果咒術,硬抗是最愚蠢的做法,就像試圖用手去抓住一道閃電。
他做出了一個讓陳不仁死不瞑目的舉動。
蘇九的意念,化作一只無形的大手,在那道因果信標之上,輕輕一“拂”。他的道場,在此刻化作了一個極致精密的“篩子”。
他沒有抹去信標上承載的任何信息,那只會讓咒術因目標丟失而狂暴自毀。
他做的是“篡改”。
他強行將信標上那縷屬于他自己的,獨一無二的氣息,像從一件衣服上拆解線頭一樣,完整地剝離了下來。
緊接著,他的意念探入了正在這間屋子里緩緩運轉,生生不息的“養生局”之中。
那里面,是趙家數代人積攢的福澤,是趙秉仁當年留下的傳承烙印。蘇九的道場在其中一攪,便從中抽離出了一縷最純粹、最古老、也最符合信標追蹤邏輯的氣息。
那氣息,屬于趙家先祖,那位曾經的御醫——趙秉仁。
蘇九的意圖再明確不過。
你想找那個懂“中醫風水術”的人?
行,我給你一個“貨真價實”的。
讓你們“宮”里的人,去跟一個作古百年的老鬼魂慢慢玩吧。
整個過程,在蘇九的道場之內,不過是電光石火的一瞬。
那道被“偷天換日”的因果信標,其核心的追蹤信息,已經從“蘇九”變成了“趙秉仁”。它微微一顫,仿佛一個找不到原定收件人,只能轉投備用地址的信使。
下一秒,信標帶著那股古老而醇厚的中醫風水氣息,瞬間從現實世界隱去,消失在茫茫虛空之中,飛向了某個未知的所在。
一場足以讓任何玄學高人焦頭爛額的死咒危機,就這么被蘇九用一種近乎戲謔的方式,化解于無形。
做完這一切,蘇九的目光才重新落回地面。
他看著陳不仁那具迅速腐朽的尸體,眼神沒有一絲波瀾。這種人,留在這世上,連一粒塵埃都是對空氣的污染。
他并指如劍,對著尸體遙遙一指。
沒有火焰,沒有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