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所以斷定我不能活著走出秦嶺,是因為我的家族做了一件天大的錯事。
    家族中某些處在頂端的人,出于某種我不知道的目的,聯合倭寇,對白族進行了慘無人道的滅族殘殺。
    他們或許覺得自己這次行動不會成功,甚至給這次行動取名叫“蹬鷹行動”。
    兔子蹬鷹,尚有一搏。
    他們認為自己是弱者,只有放手一搏,才有一線生機,所以聯合了當時臭名昭著的倭寇。
    但是他們自己沒想到,他們成功了。
    白族被不知名的原因消耗殆盡,族中只余老弱,一夜之間,被千家屠滅。
    但是他們也失敗了,白族還有人活著。
    千家之所以發現這件事,是因為白族守護的地方,那些機關、陣法都還在正常運轉,也就是說,它們的主人還在。
    這是我與白族的矛盾,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結下的,無解的仇恨。
    一個家族、一個社會,上層的決策者是不是天生享有對下層成員的剝削、隱瞞、愚弄權力?
    然而我甚至不能抱怨,因為我所處的環境,我的家族,給了我勝過這個世界百分之九十普通人良好教育、優渥生活、美好未來。
    在金臺玉殿中被蒙著眼睛做大小姐?
    還是坐在泥潭中看明月高懸?
    我似乎都沒有選擇的權力。
    當那個如冰雪冷然的女人找到我時,我隱約感覺到了自己大限將至。她是白族的人,我知道,我的家族與她的家族之間,有用血淚筑起來的仇恨。
    但我還是選擇了跟她走,我并非被她許諾的“共享神器”所吸引。
    只是新的國家才剛剛建立,我的同胞剛從麻木不仁中長出新的脊梁,炮火剛剛在華夏大地上熄滅。
    如果白族守護的“山河鼎”在此時出現了問題,那剛剛站起來的國家,或許會收到更深的打擊。
    在這一刻,我似乎共情了先祖顓頊帝的選擇。
    明知是末路上的最后一舞,仍舊義無反顧。
    因為我的身后,是飽受苦難,剛剛有一點希望降臨的同胞。
    千家與白族從先祖白筠起,便理念不合。
    但在這一刻,我選擇背叛千家的理念,用畢生所學,幫助白族守護“山河鼎”的存在。
    看到這本筆記的人,你應該是一個修行者。如果你想毀了“山河鼎”,我有幾條建議,希望你能聽進去。
    做事要緩,事緩則圓。
    功德需修,“山河鼎”凝聚人族氣運,擅自毀壞,是萬劫不復之災。
    莫要斷了普通人的活路,修行者希望向上,但普通人也有活下去的權力。
    最后,白族需斬。這一族占盡天恩,享有“神”一樣的能力,行使“神”才擁有的獨斷專行,擺弄蒼生的權力。
    若不斬白族,我輩修行眾人,永無出頭之日!
    趙滿:“……”
    艸!
    擺弄蒼生個屁!
    這位千小姐就算沒活到華夏擁有“邱小姐”,總聽過“胖子”和“小男孩”吧?
    這種外科手術,輕輕往白族所在的地方一種,整個白族瞬間不復存在。
    盛世之時,華夏上就過月球,并且已經在月球上建立基地,安裝核武。整個世界,都在這些核武的射程范圍內。
    海洋上,十三艘航母一字排開,陸地上,重裝合成旅不多,也就49個而已。
    美麗國的華夏威脅論深入民心,他們“好萊塢”的科幻大片中,華夏已經連續當了二十多年的究極大反派了。
    在亂世到來前最后一年,天文局聲稱已經在太空中觀測到了另一顆有生命的星球。
    這么逆天,誰能擺弄啊?zhengfu不反過來擺弄他,都已經是白族幾千年積德保佑了。
    現在zhengfu表現得對華夏各個地區失去控制力,趙滿都懷疑這是在作假,上面爭權奪利是有,但是一旦有一個能鎮壓全局的人出現,zhengfu應該不會變現得這么軟弱才對。
    他甚至懷疑,上面是不是在憋著什么壞。
    不過看過這篇筆記,對于李無極所說的,白族在其他修行者心目中所謂“反派”的地位,多少有了一些了解。
    白族把持“山河鼎”,阻止靈力回歸,這本身擋了所有修行者的路。
    但是對于普通人來說,一個安定的,可以發展自身科技的環境,遠比跟修行者,甚至修行大乘,成了“仙”的人生活在同一個空間維度中,安全很多。
    至少不會有修行之人一怒,一城飛火湮滅的事情存在。
    這本身是兩個不同觀念的沖突,沒有誰對誰對,也沒有一方要給另一方讓路的說法。
    白族這種觀念,有的白族人自己都不認同,這本身就是極致壓抑人性、克制自身欲望、甚至是背叛自身所處階級的一種行為。
    但是白族一堅持就是幾千年,并且在這幾千年的時間中,將所有反對的聲音,全都壓下去。
    這就很強大了。
    千家在面對白族時,既有“照世燈”中所見滅族之禍的恐懼,又有絕地反擊的悲憤,跟倭寇聯合滅白族,好像是他們不多的選項之一。
    他們甚至不覺得自己會成功,還給自己的行動取了一個“蹬鷹計劃”的代號,也真是可笑又可悲。
    趙滿將千山月筆記中所畫的圖紙撕下來,合上這本筆記,像是合上千山月矛盾又無奈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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