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那個初到山桃村中,自卑又自傲的小丫頭邊月朝她笑了笑,轉身去追另一道白色的身影。
    “咔嚓”再一聲,雷云翻滾下,一道比水桶還粗的雷電劈頭蓋腦的砸在邊月身上,這次把她的頭發都劈焦了。
    那個在國外拿著試管兒做實驗的邊博士朝她點點頭,如玻璃般碎成無數片,也消失了。
    最后一道天雷降下,是之前所有雷劫的總和,邊月的意識外放,看到這道雷電的時候,忍不住倒吸一口氣,心里直罵娘。
    這一走神,心中的某種負面情緒再次趁虛而入。
    這次,邊月看到的是她站在白清音病床前的樣子。
    病床前的白清音虛弱易碎,仿佛一個水晶雕鑄的美人。
    站在床前的她不知道該怎么反應,事情來得太突然,她的腦子好像失去了運轉的能力。
    她聽到自己聲音干澀的問:“你不是說金丹壽八百嗎?你為什么要死了?”
    她以為,她能跟白清音斗氣一兩百年,耍賴一兩百年,再花一兩百年和好……她以為,她會一直在。
    “因為活夠了。”白清音云淡風輕的說道,又指揮邊月:“給我倒一杯水來。”
    邊月有些手足無措的倒來一杯溫水,遞到白清音手上之后又頓住,聲音顫抖的問:“要……要加些咖啡、茶葉、蜂蜜,或是其他的什么嗎?
    白水不好喝……”
    “可我連骯臟的泥水都喝過,一杯干凈的水,對某個時間上的我來說,是奢侈。”白清音虛弱的接過水杯,淺淺的喝了兩口。
    邊月站在床邊,一直站著,窗外的太陽從日照當空,到夕陽西下,她一動不動。
    白清音靠在床頭,眼睛看著窗外,眼神卻很空洞,不知神游到了哪一方天地。
    “這世界對我不好……”白清音輕輕的抱怨了一聲,又兀自笑了:“所以,我對它也不好。
    現在,我終于可以離開了。”
    白清音招手,示意邊月過去,像招一條小狗。
    邊月就真的像一條狗一樣聽話,爬到她的床前。
    白清音的手摁在邊月的頭上,一如她們第一次相見時的場景。
    白清音處在絕對掌控者的地位,她俯視她,笑容清淺:“吾兒,你當為吾之死歡欣鼓舞,載歌載舞。
    無論是為我,還是為你,都當如此。”
    邊月不記得,那只掌控她的手緩緩從她頭頂落下時,她有沒有哭,也不記得自己在白清音的床前坐了多少天。
    她只記得白清音的丹田之火將她的尸身燒為灰燼,風一吹,揚了她一臉。
    最后的最后,她只得了小小的一捧骨灰,裝進玉盒子里,下葬都不體面,于是又找了幾件白清音生前穿過的衣服,勉強修了一個墳塋。
    那個墳塋修得很漂亮,但她自把白清音的骨灰埋進去后,一次都沒去祭拜過。
    不知是真的記恨她,還是不敢相信她已經死了。
    “白清音死的時候,你哭了。”有一個聲音在邊月耳邊“咯咯”笑著說道,笑得十分浮夸:“你為那個女人哭了,真是好笑。
    你那時的眼淚,是對你小時候的背叛。
    你忘了那些挨打、罰跪、被欺騙、被威脅的日子?
    那些日子,你過得真有嵬村好嗎?
    一樣的抬手就打,抬腳就踹!”
    邊月“哦”了一聲:“是,一樣的抬手就打,抬腳就踹。但是她把我當人,她是第一個把我當人的。”
    她這種出身,這一身血脈,連死于懷胎生她的親娘都嫌棄,可白清音把她當人了。
    “她騙我、罰我、威脅我。”邊月面無表情道:“但她一樣教我sharen,教我自保。
    她把我當人,所以在她之后,我遇到過的每一個人都把我當人。
    因為我身上有她留下的印記,他們知道我不好惹,會sharen。”
    “哈哈哈哈……你真好笑。”那個聲音繼續在邊月耳邊放肆大笑:“她教你,養你,都是為了更好的利用你啊。
    她要你為白族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她要把你利用到渣都不剩!”
    邊月同樣冷笑:“就你聰明,看出了她在利用我?
    那我問你,沒有利用價值的叫什么?”
    “叫廢物!”
    邊月冷哼:“我天資粹美,日表英奇,雖生于山野之間,亦不掩絕世風華。
    她能發現我,利用我,是她的幸運。
    我是這個對她不好的世界里,她為數不多的幸運。”
    那聲音不再說話,似乎也被邊月不要臉的發給震驚了。
    “轟隆!”最后一道天雷落下,邊月再也忍不住,慘叫一聲。
    她的血肉被雷電的力量烤焦,身上的骨頭露在外面,生死不知的躺在山峰頂的巨石上。
    雷劫過后,天上的烏云盡散,云彩上滴滴答答的落下一場金雨。
    呦呦鹿鳴,啾啾鳥叫,樹木瘋長,周圍山谷的靈氣如江河入海一般匯聚而來。
    墨綠的木靈力和紅色火靈力在邊月所在的山峰交纏,漸漸往外擴張,滌蕩在整個附近十幾個山峰之中。
    天邊架起一座彩虹,邊月徹底被雷劈得躺平后,身體各處經脈卻在金雨的滋潤下,快速的修復,丹田中的金丹像是渴了好多年一樣,瘋狂的吸收著朝她這邊涌動過來的靈氣。
    邊月心里感嘆:果然靈氣復蘇了。
    她筑基的時候,可沒現在這么豐沛的靈氣,拿著白清音郵寄給她的靈石,跑到沙漠里磨了快一年,才徹底筑基。
    筑基雖然沒有天劫,但她覺得,比這次金丹還累。
    在金雨的滋潤下,邊月的血肉快速再生,露出來的白骨被血肉包裹住,焦黑的皮膚也恢復白皙。
    很快,她能動了,馬上盤膝坐起來,體內運行《涅盤圣法》。
    之前《涅盤圣法》第四層滯澀的地方,好像被這天雷一劈,腦子靈光了起來,竟然想通了。
    再運行功法,竟然不像之前一樣,有刮骨的疼痛了,只是經脈略微有刺痛感。
    很快,邊月突破了《涅盤圣法》第四層的瓶頸,進入了第五層“明真我”的境界。
    她突破第五層了?!
    忍不住笑了一聲,結束了這場打坐。
    天上的金雨已經停了,但這場金雨惠澤的生靈卻還在。
    盤旋不去的飛鳥,“哦哦”鳴叫的野獸,將這寂靜的山中裝扮得熱鬧。
    邊月好像聽到無數的聲音在她耳邊吵鬧,似乎是那些飛鳥和野獸的意念,卻聽不清楚這些野獸究竟在說什么。
    “散去。”邊月拂開群聚到她身邊的飛鳥,回到白清音修在山崖中的屋子里去。
    現在她渾身破破爛爛,身上還一股焦味兒,她需要洗個澡。
    大約是這場金雨的福澤,山崖上古老的桃樹結出了果子,空谷中蘇醒的幽蘭綻放芳香。
    大片大片藤蔓攀爬上各處山峰,將裸露的巖石蓋住,開出一串一串明艷燦爛的紫色花朵,美麗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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