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很多人睡不著覺。
    王楠家中,王楠給王麻子裹了一支焊煙,王麻子砸吧砸吧嘴,靠在床頭,重重嘆一口氣:“你老師……真是這么說的?
    她給了你一個什么名字?”
    王楠點頭:“……白楚楠。”
    王麻子嘆了口氣:“這名字好,文化人取名字就是不一樣。你親爹當年就是咱們山桃村的第一個大學生,可惜……”
    王楠心中突突的跳動了兩下,他很少聽到關于自己親爹的消息,真的很好奇。
    但下一刻,他又硬生生的將這種好奇壓下去了,微微低著頭:“爺爺……您如果不希望我改姓,我明天就去跟老師說。”
    “然后讓她把你逐出師門?以你老師的脾氣,說不定還得把你學會的本事給廢了,讓你一輩子當廢人。”王麻子重重的咳嗽了兩聲。
    王楠趕緊給他拍背:“……但是沒有爺爺,我也當不了老師的弟子。我總不能看到了更高更好的去處,就忘記了爺爺的托舉之恩吧?”
    王麻子的心巴被這句話擊中,一下子眼淚就流了出來:“你是個好孩子……你心里想著爺爺,爺爺又怎么能耽誤你的前程?
    你老師讓你改姓,你就改吧。”
    “其實這個姓早該改了。”王麻子說起自己這一支的來歷:“當年倭寇犯我華夏,在東北搞人體實驗。
    你太爺爺和你太奶奶就是其中的一個。
    據說我前面還有一個大哥,你還有個大爺爺,結果被那些倭寇給弄死了,他們還把你大爺爺的腿骨做成了煙槍……
    那時候,你大爺爺才五歲啊~
    本來你太爺爺,太奶奶也是要死的,你爺爺我都不能出生。
    是白醫生帶著他們跑了出來,領著我們在山桃村安了家……”
    “按照那個年代的規矩,白醫生要收咱們家當家仆,咱們也不能拒絕。”王麻子嘆了口氣:“現在她的后人讓咱們改姓“白”,那就改吧。
    多少年的恩情了,總算是報了。”
    “大不了,以后你娶妻生子了,分一個兒子回來姓“王”就是。”
    王楠抱著王麻子的腰,悶悶的說:“謝謝爺爺。”
    王麻子笑呵呵的摸著王楠的頭:“傻孩子,咱們爺孫倆說什么謝?
    你好,爺爺就好了。
    養了你啊,爺爺才覺得這輩子沒白活。”
    爺孫倆又膩歪了一會兒,王楠服侍著王麻子吃完了一斗焊煙,又給老爺子擦完身子,準備服侍王麻子睡下。
    “篤篤……”王家的木門在黑夜中被敲響。
    爺孫倆的動作一頓,王麻子渾濁的眼睛看著門外,問:“楠楠,門上的黃符,你貼的吧?”
    王楠點頭:“應該是個人,爺爺您先睡,我去看看。”
    王楠白天要在邊家上學,只有晚上會回家。村里那些找王楠辦事的人一般都在晚上過來,不過這么晚的,還真沒有。
    所以王麻子才擔心外面的不是人。
    王家的門外,是一個王楠怎么都想不到的人。
    “大師姐?!”王楠對玉書的到來,很意外。
    玉書沒什么表情,遞過來一只木盒,冷漠道:“幫我殺一個人。”
    王楠接過木盒,里面是一支品相極好的人參,散發著淡淡的靈氣,至少是一百多年的老參了。
    這種藥,正是王楠目前最需要的。
    王麻子的身子已經破敗到一種不可收拾的地步,目前就靠著這些含靈氣的上好藥材吊命。
    “殺誰?”少年的聲音在夜風中含著一種清潤溫和的味道,少年的臉清秀漂亮,仿佛他身后小辮兒上綴著的珍珠一般明麗。
    但他將“殺誰”,說得像宰雞。
    玉書緩緩的吐出三個字:“趙、耀、祖!”
    王楠狹長的鳳眸中閃過一絲詫異:“你確定?”
    玉書拱手向王楠行了一個同輩之間的作揖禮:“師弟,明天我希望聽到他的死訊,拜托!
    還有,今晚我沒來過。”
    王楠掂了掂手里的人參,點了點頭,笑了起來,帶著楊柳風拂面的清新與朝氣:“師姐放心,我的嘴一向很緊,劍也很利。”
    玉書笑了笑:“你的名聲,我自然也聽聞過。”
    他們師出同門,活動的范圍又高度重合。彼此的手段,又怎么會沒見識過?
    趙耀祖沒在他姐那兒討到便宜,又去找村長鬧了一回。
    村長已經很老了,沒什么精神頭,直接派自己孫子趙子軒打發他。
    趙子軒十歲了,因為練武,手長腳長,頭上梳著跟白家同款的小辮子,只是沒綴珍珠。
    趙子軒昂著脖子惡聲惡氣對趙耀祖道:“我爺爺沒空見你,更沒空管理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你回去吧!”
    趙耀祖破防:“我姐可是你老師!你敢這么對我說話?!”
    趙子軒哈哈大笑:“我老師是你姐姐,可你連自己親媽都打,你姐姐不認你啊。”
    “是我媽苛待趙家的子孫!”趙耀祖破大防:“我要見村長!我姓趙!
    他是山桃村的村長,更是趙家的族長!
    他要給我做主的!”
    趙子軒懶得跟他講道理,提起趙耀祖的衣領,把人拖到門外,隨手一扔,趙耀祖滾落到污水溝去了:“馬上就要九點了,一會兒民兵營的該下班兒了。
    你不怕留在外面喂了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你就在這兒好好的待著。”
    說完,趙子軒拍了拍自己的手,“嘭”的一聲關上大門。
    趙耀祖在污水溝里滾了幾圈兒,臭罵了幾句,爬著離開了。
    趙耀祖還住在他媽建的房子里,他媽留下的那幾畝帶玻璃大棚的土地,村里人看在玉書的面子上,也沒人敢吞他的。
    但架不住他自己懶,自己不肯種地,只能把土地租出去。
    租他土地的人知道這是玉書的親弟弟,也沒壓他的價,甚至還略微給多了一些。
    趙耀祖拿到這些糧食后,吃喝嫖賭了一番,很快就花完了,飯都沒得吃,又想找玉書養他。
    算盤沒有打響,他恨極怒極,爬回去的路上怨天尤人,將玉書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絲毫沒意識到,那也是他的祖宗十八代。
    “嗷……”山中的狼嚎響起。
    “呱……呱……”不知名的鳥叫在山間小路兩旁的樹上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