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呼四起,場面霎時亂作一團。
可她的視線里,只剩下那個倒在地上的身影。
*
黃昏時分,新界道觀。
萬盈月跪坐在蒲團上,她就那么呆呆地望著神像,眼神空茫得沒有焦點,雙手交疊放在膝頭,不祁不求。
阿九站在她身后三步遠,一臉擔憂。
不多時,call機聲響起,阿九看了一眼:“大小姐,宮先生無礙。”
萬盈月沒有反應,側臉在陰影中顯得格外冷硬,依舊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
宮宴卿的傷看著嚇人,其實沒傷到內臟,失血過多。經歷過萬盈月染病那次經驗,萬家早就養了一批供給萬盈月特殊血型的人,這時也用到和她一樣血型的宮宴卿身上。
萬盈月低笑一聲,“阿九,我都不知道該求他是生是死,該求他是忘還是記。”語尾帶著幾分連自己都沒察覺的茫然。
阿九聽懂了她的語無倫次,半蹲在她身后,“大小姐,最重要你沒事。”
“我?!”萬盈月垂下眼眸,唇角勾起抹自嘲的笑,“我怎么會讓自己有事,我沒心的嘛!”
阿九只恨自己語笨拙,知道大小姐只是嘴硬心軟。他望著大小姐頹然的背影,仿佛又看見當年那個梳著雙髻的小小姐。
“小小姐,”他下意識用回舊時稱呼,“不舒服的,我扶你去凳子上坐。”
“不要!就要在這!”萬盈月賭氣般回道。
亦如當年,記憶里,她每次非要坐在他皮鞋上,不聽勸阻的模樣。不過幾分鐘后,那個倔強的小人兒就會嬌氣地說:“阿九,坐凳子。”
少年保鏢們總會忍住,不笑出聲。而他則會彎腰將那個小身子抱到萬公館藤椅上。
可自從三年前那場bang激a開始,他們這群忠士,只能眼睜睜看著她獨自硬扛所有。
此刻的阿九開口道:“大小姐,做你想做的,就算你想嫁入宮家,我們也是嫁妝,一同跟隨。”他們這些人,生來就是為大小姐賣命的,除了她的指令,世間其他事都與他們無關。
萬盈月輕笑一聲,心中泛酸。
老道長手持拂塵緩步而來,身后跟著捧茶的小道士。見蒲團上的萬盈月衣襟染血,老道長白眉微蹙:“萬小姐,有廂房,不如先換身衣服?!”
阿九從車中取來素色高領旗袍,萬盈月更衣畢,踏入老道長的廂房。
檀香裊裊中,老道長說道:“萬小姐似乎有苦惱。”
萬盈月笑笑,“道長,上次你說的,自小緣分,命中注定,是不是真的?”
老道長笑而不語,只將簽筒推至她面前。
萬盈月雙手捧起簽筒置于額前,閉目輕搖。
一支竹簽落地。
小道士連忙拾起,恭敬遞給師傅。
老道長取來對應的粉色簽文,緩聲吟道:“前緣未了化春泥,后遇東風又發枝;莫道相逢曾舊識,天教再續未完時。”
末了,笑著捋了捋胡子,說道:“緣起緣滅,天意難違。萬小姐,和心中人的緣分還沒散。”
“天意?!”萬盈月細細咀嚼這兩個字,從手包中掏出一卷錢,放到桌子上,“多謝道長。我更信事在人為。”說完,萬盈月起身微微頷首,瀟灑離開。
小道士看著那卷錢,眼睛冒光,果然萬家人出手闊綽,師傅幾句話就值上萬。
“師傅,萬小姐會平安吧?”
老道長屈指敲了敲他的額頭,聲音壓得極低,“該憂心的是與她有緣之人。”望著萬盈月遠去的背影,搖頭嘆道:“二人是緣,三人是孽,她身邊可不止一個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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