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北平還浸在薄霧里,第一縷朝陽剛刺破云層,私人飛機便降落在軍用機場的跑道上。
艙門打開的瞬間,禮炮聲突然“咚——咚——”炸響。
萬盈月踩著舷梯往下走,指尖輕輕拂過旗袍下擺,目光掃過機場上的陣仗。
合士會總統之子水文進一身軍裝,身姿挺拔,立在最前;首相之子戴承天則身穿藍色中山裝,眉眼間藏著難掩的期待。
二人身后,軍政要員們按職級排開。
禮炮聲聲,轟鳴震徹云霄,一隊隊身著筆挺軍裝的士兵整齊列隊,肩扛鋼槍,槍尖在晨光下閃著冷冽的光,氣勢凜然。
望著眼前這肅殺又盛大的場面,萬盈月唇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笑,眼底沒了往日的嬌矜,反倒漫出點銳光。
原來這就是軍閥們,當年爭得頭破血流的東西。
這萬眾矚目,無人敢違逆的威嚴,是一聲令下,全a國都必須聽從的權力。
水文進率先穩步上前,與萬盈月和勝金棠一一握手,姿態沉穩:“歡迎萬小姐,勝先生蒞臨北平。”
萬盈月禮貌回握,儀態無可挑剔,隨即視線轉向一旁的戴丞天,唇角綻開明艷的笑意。
“盈月,好久不見。”戴丞天的聲音比往日沉了些,帶著懇切,目光落在她臉上就挪不開,竟緊張得忘了伸手,指尖在身側悄悄攥緊。
萬盈月見狀,主動優雅伸出手,“是呀,好耐不見!”她語聲清脆,化解了片刻的凝滯。
戴丞天眼睛一亮,滿心歡喜趕緊輕輕握住,只覺得她的指尖涼軟。
眾人旋即乘車,前往總統府。
約莫一個小時后,總統府的輪廓漸漸出現在視野里。
朱紅色的大門高達丈余,銅制門環雕著龍紋,兩尊石獅子蹲在門兩側,透著威懾四方的氣勢。
往里走,是寬闊的白玉石臺階,臺階兩側立著鎏金燈柱,燈柱上的龍紋蜿蜒盤旋,栩栩如生。
主樓是典型的中西合璧風格,中式的飛檐翹角綴著琉璃瓦,西式的羅馬柱支撐著門廊,廊下懸掛著巨大的紅色宮燈,風吹過,燈穗輕晃,卻絲毫不減建筑本身的厚重感。
萬盈月坐在車里,注視著,車窗玻璃映出她明澈卻驟然復雜的眼眸。
一股尖銳的落差感,在此刻漫上心頭。
高祖萬啟山,也曾是這府邸的主人,執掌過這無上的權柄,立于這云端之巔。
可那句沉重的祖訓:“萬氏后代,永不得參政”,此刻如同冰冷的枷鎖,籠罩在她身上。
她的家族,曾是這里的制定者;而到她這一代,卻需以“賓客”之名,被“允許”踏入此地。
這威嚴的形態,這森嚴的等級與無聲的規則,在她眼中依舊璀璨動人,卻同時像一根根尖刺,扎向她血脈中那份被強行壓抑,對權力本能的渴望與親近。
她是被這巢穴的主人迎入的貴客,卻也曾是這巢穴真正的主人。
這份認知,讓眼前的輝煌景象,染上一層難以喻的唏噓與不甘。
*
總統水鷹與首相戴雄,親自在總統府門口相迎,態度客氣友好,禮節周到。
萬盈月與勝金棠從容上前,與兩位領袖禮貌握手寒暄,儀態優雅,不見半分局促。
眾人拾級而入,穿過雕梁畫棟的回廊,徑直步入西側的會議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