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卿站穩身形,抬手抹了一把臉,第一時間尋找的,是萬盈月。
目光相接。
他見她站在那里,身影在沖天的火光前顯得纖細,臉上沒有多余的表情,甚至比平日更冷。
可就在她目光落在他身上,確認他完整站立的那個瞬間——
宮宴卿發誓,他絕沒有看錯!
她眼底深處,極快掠過一絲難以捕捉的波瀾。
是如釋重負?還是別的什么?
快得像被風驚擾的湖面,漣漪剛起便歸于沉寂,快得讓他幾乎要歸咎于火光的搖曳。
這認知讓他心頭一熱,所有驚險都拋諸腦后。
他邁開長腿,大步流星朝她走去。眼底漫起笑意,對著她揚了揚下巴,語氣帶著慣有的玩世不恭:“我勁不勁?honey。”
萬盈月看著他。
看著他臉上混不吝的笑,看著他被火燎過的衣衫,看著他額角滲出混著黑灰的暗紅。
“啪!”
一記清脆響亮的耳光,結結實實扇在宮宴卿的臉上!
聲音在嘈雜的救火現場都顯得異常清晰。
站在萬盈月身側的勝金棠眼神一凜,下意識上前半步,身體微微側向萬盈月前方,形成半個保護的姿態,緊盯著宮宴卿,防備他可能的暴怒。
然,宮宴卿只是被打得偏過頭去。
他緩緩轉回來,舌尖頂了頂被打得發麻的腮幫,非但沒有發火,眼底那簇火光反而燒得更旺,笑容甚至比剛才更加燦爛,帶著一種近乎享受的痛感,盯著萬盈月的眼睛:
“手勁不小啊~這么擔心我?”
萬盈月迎著他的目光,眸色冰冷,“用不著你假好心。”
她移開目光。
只有她自己知道,心臟在看到他沖出來那一瞬間,不受控制的重重一跳。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緊繃的高進再也無法按捺:“大小姐!我家爺他還在里面!!”
這句狠狠砸在每個人心頭。
不等眾人徹底反應過來,萬盈月已經脫掉腳上的高跟鞋,赤著腳,像一道離弦的箭,決絕朝著那吞吐著駭人火舌,形同煉獄入口的倉庫大門沖去!
“大小姐!”阿澤和阿鬼同時驚吼,阿七也掙扎著要爬起來。
“on!”
勝金棠伸手制止,卻只抓住了手空氣。
榮祖耀奮力掙扎,急得眼眶發紅。
榮祖赫則像被抽掉了魂,呆立在原地,面無血色。
“萬盈月!!”
宮宴卿的怒吼與她沖刺的身影幾乎同時迸發。
他如同一頭被激怒的獵豹,幾個箭步爆發出驚人的速度,在火舌幾乎舔舐到她發絲的瞬間,長臂從后面攔腰將她死死箍住,憑借一股悍然蠻力,硬生生拖著她,在火星與熱浪的飛濺中,急速倒退。
熱浪灼人,火星濺落在他們腳邊。
“就這么緊張他?!”宮宴卿將她死死扣在懷里,胸膛劇烈起伏,聲音因為后怕和某種尖銳的刺痛而發顫,“命都不要了?!臉也不要了?!不怕燒成丑八怪?!”
萬盈月雙腳懸空,在他懷里瘋狂扭動掙扎,指甲深深摳進他肌肉虬結的手臂,瞬間劃開幾道刺目的血痕,火辣辣地疼。
可這疼,比不上心里那股被冰水澆透的寒意。
“小少爺!!”
萬盈月情急之下,脫口而出,對著他嘶喊出這個久違的,帶著年少依戀和此刻極致哀求的稱呼。
這一聲,狠狠扎進宮宴卿心口。
為了蘇妄,她竟肯用這招來軟化他,哄他放手?
涼意瞬間彌漫四肢百骸。
“你現在就是叫我老公,”他低下頭,嘴唇幾乎貼著她的耳廓,帶著血腥氣和偏執的狠勁,“我也不會放你進去送死。”
他雙臂如同鐵箍,一手死死環著她的腰,另一手禁錮著她的肩膀,將她整個后背牢牢按在自己劇烈起伏的胸膛上,不留半分掙脫的余地。
萬盈月屈肘后擊,赤足狠狠向后踢踹,用盡全身力氣掙扎。
宮宴卿悶哼著,承受著,手臂卻越收越緊。
身體的疼痛遠不及心中萬一。
她為了另一個男人,如此拼命,如此對自己?!
“宮宴卿!你放開我!別讓我更恨你!”她聲音嘶啞,帶著絕望的憤怒。
“恨?”宮宴卿慘笑一聲,將她箍得更緊,聲音從齒縫里擠出來,“恨都恨了……不差這一點!”
另一邊,榮祖赫也被勝金棠死死攔住,她目眥欲裂,掙扎著要往火場里撲,“堂哥,你讓我去!阿燁就剩這一個弟弟了!!”
這句話讓萬盈月的掙扎出現一瞬的凝滯,隨即是更深的絕望和瘋狂。
心口窒息的痛楚更甚。
勝金棠將榮祖赫交給保鏢,面沉如水,一邊解開西裝扣子,一邊毅然決然要沖向那片火海時——
火場入口翻涌的濃煙和烈焰,再度被一道身影強硬破開!
一道幾乎被煙火熏染成灰白色身影,撞了出來。
蘇妄手臂下還牢牢挾著一個人,是昏迷的崔勝。
而崔勝懷里,竟依舊死死抱著裝滿膠片的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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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妄松手,將崔勝放在地上,自己卻劇烈地咳嗽起來。
萬家保鏢立刻涌上前查看崔勝的情況。
蘇家保鏢同時圍住自家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