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師傅正拿著軟布擦柜臺里的手表，見春芽進來，放下布就迎上來，語氣和善：

“是新來的吧？別緊張，這活兒不難，先跟著我認認款式，記記價格，慢慢就會了。”

春芽“哎”了一聲，規規矩矩地站在旁邊，眼睛盯著柜臺里亮晶晶的手表，心里既緊張又踏實。

上午的客人不算多，劉師傅教得仔細，春芽學得也快，沒一會兒就能幫著遞遞東西、招呼兩句客人了。

快到中午的時候，供銷社里的人漸漸多了起來。

春芽正幫劉師傅整理價簽，眼角余光突然瞥見賣衣服的柜臺那邊，有個熟悉的身影，是表妹陳茜。

陳茜穿著件碎花連衣裙，頭發半披散在背后，一半用黃色的緞段束起。

正和一男一女兩個同學站在衣架前挑衣服，那個女同學手里拿著件水紅色的襯衫比劃著，嘴里還笑著說：

“你們看這件怎么樣？我媽說下次帶我去走親戚，穿這個肯定好看。”

陳茜笑的一臉溫柔：“芊芊長得好，穿啥都好看！”

那個叫芊芊的女生聽了很高興，抬手把衣裙往陳茜身上比劃，“茜茜，你也試試，我覺得你穿這個一定好看。”

陳茜笑著擺擺了，“我就不試了，芊芊你買吧，買完了我們還要去班長家做作業了。”

但她的眼神從進來起就時不時地瞟向掛在最前邊的那條淡黃色長裙，那是供銷社里新進的款式，價格也不便宜。

跟在陳茜旁邊的男生眼眸閃了閃，看了看芊芊手里的衣服，又看了看陳茜。

他攥了攥口袋里的錢，想立刻開口說“我給你買”，又怕太唐突讓陳茜不自在，只好順著話頭接：“芊芊，你快點，買件衣服還磨磨唧唧的。”

心里卻已經盤算起，等會兒跟她們分開，就折回來把裙子買下。

“哥，你真討厭，”芊芊撅著嘴唇抱怨道，“人家買個衣服都要催！”

結完賬，她挽住陳茜的胳膊快步往外走，還故意回頭沖男生喊：“哥，你走快點，別磨磨蹭蹭的啦！”

男生心不在焉的應著“來了”，腳步卻故意慢了半拍，等兩人走出供銷社大門，他立刻轉身往衣服柜臺跑。

買下了那條淡黃色連衣裙，收在懷里。

春芽一邊記手表的價格款式，眼睛還時不時地看向成衣柜臺的方向。

那男生揣著裙子跑出去的背影剛消失，就聽見身后傳來輕輕的碰杯聲。

是自行車柜臺的楊姐端著搪瓷缸走了過來，搪瓷缸沿碰了碰手表柜臺的玻璃，聲音壓得低：“劉姐，剛瞅見沒？這月第三遭了，又是新面孔。”

劉姐正用軟布擦著塊上海牌手表，聞眼皮都沒抬，指腹慢悠悠蹭過表盤：

“看了兩眼。小姑娘家心思活，長得又好看，不過這‘糖’吃多了，也不怕壞了胃口。”

話音剛落，成衣柜臺的艷姐也湊了過來，手里還捏著剛疊好的的確良布料，往兩人身邊湊了湊：

“可不是嘛。上回那個帶她來買發卡的，聽說還是個學生，這才過去幾天？

楊姐你還記得不，上個月她來挑絲巾，那小伙子把貨架上三條都包了，說讓她換著戴。”

楊姐呷了口茶水，嘴角勾了勾：“記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