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風如蒙大赦,轉身便沖出了大帳,向著孤夜城守軍的營區跑去。
……
孤夜城的營地,氣氛壓抑而古怪。
他們得救了,可三萬多將士,沒有一個人臉上露出劫后余生的喜悅。
他們只是麻木地坐在火堆旁,沉默地啃食著涼州軍送來的肉干和烙餅。
長久的饑餓讓他們狼吞虎咽,但眼神卻依舊空洞,像是被抽走了魂魄。
營地中央,一座最大的帳篷內,幾名將領正襟危坐,氣氛凝重如鐵。
主位上,一個身形枯瘦、面容堅毅的老人端坐著,他身上的鎧甲殘破不堪,一道猙獰的刀疤從左額劃到嘴角,讓他看起來格外威嚴。
他就是孤夜城主將,李忠。
“爹!”
帳簾被撞開,李承風帶著一身風塵與血氣沖了進來。
看到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這個在千軍萬馬前都未曾眨眼的年輕人,瞬間淚如雨下,雙膝一軟,重重跪倒在地。
“孩兒不孝!讓您受苦了!”
李忠枯井般的眼眸中終于泛起一絲波瀾,他伸出干瘦的手,想要去扶兒子,卻又停在了半空。
他打量著李承風,從那身涼州軍的制式軟甲,到眉宇間褪去的青澀,最終化為一聲復雜的嘆息。
“風兒,快起來!”他滿臉堆笑,欣慰道,“這次要不是你說動涼州王緊急馳援,我等全部要戰死孤夜城。”
李承風剛想說什么,帳外傳來親兵的通報:“將軍,涼州王殿下到了。”
帳內眾人神情一肅,齊刷刷地站了起來。
李忠眼神一凜,緩緩起身,整了整身上那件殘破的“大乾”制式鎧甲,沉聲道:“開帳,迎客。”
他沒有說“迎駕”,也沒有說“拜見”。
趙軒帶著孟虎羅成幾人,龍行虎步地走了進來。
他的目光第一時間就落在了李忠身上,沒有客套,沒有寒暄,只是平靜地打量著這位名震西域的“孤膽忠臣”。
“李將軍,久仰大名。”趙軒率先開口,臉上掛著招牌式的微笑。
李忠微微頷首,抱拳道:“多謝王爺出兵相救,此份恩情,我三萬孤夜城將士沒齒難忘。”
“日后若有機會,定當結草銜環,以死相報。”
他說得懇切,卻也清晰地劃出了界限——報恩的是他和他的人,與涼州軍,是兩碼事。
趙軒臉上的笑容不變,仿佛沒聽出他話里的意思:“將軍客氣了,同為大盛子民,守望相助,理所應當。”
“王爺說笑了。”李忠搖了搖頭,神情陡然變得嚴肅而固執,“趙軒,我李忠乃前朝大乾的將領,并非你大盛的臣子。”
“孤夜城守的,也是大乾的疆土。”
“今日你救我,是為同族大義,我李忠感激不盡。”
“但若想讓我等改換門庭,恕難從命。”
他竟然直呼趙軒的名諱!
孟虎等人勃然變色,剛要發作,卻被趙軒一個眼神制止了。
帳篷內的空氣瞬間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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