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一個胖乎乎的中餐廚子,端著一個粗瓷大碗,樂呵呵地從外面走了進來。
他身上的油煙味,與西餐廳里故作高級的香氛格格不入。
胖廚師走到高洋桌前,“當”的一聲把大醬碗放下,沖著高洋豎起一個大拇指。
“哥們兒,你今兒真尿性!”
“屋里這幫假洋鬼子,一天到晚牛逼哄哄的,今天總算有人治他們了!”
“謝謝哥們兒!”高洋很江湖地抱了抱拳,“改天去你那兒吃鍋包肉去!”
“有空過來啊,哥們兒!我到時候給你加菜!”胖廚師揮了揮手,笑著走出了西餐廳。
很快,高洋面前的餐桌被徹底變了樣。
苦苣、黃瓜條、羅馬生菜拼的兩大盤青翠欲滴的“蘸醬菜”。
中間一碗色香濃郁的東北大醬。
兩盤已經切成小塊、熟得透透的烤牛肉。兩份煎三文魚、法國鵝肝。圍成一圈。
高洋和黃貝人手一碗大米飯,掄著筷子開始高雅的進餐。
活生生把一家標榜頂級格調的西餐廳,逼成了東北大盤子菜。
暮色透過巨大的落地窗漫了進來,將兩人交疊的影子,投在鋪著雪白桌布的餐桌上。
高洋舉起皇家禮炮兌可樂,對著黃貝豪氣干云地說道:
“老妹兒!大哥敬你一杯!”
“大哥就想跟你說一句掏心窩子的話:規矩是人定的,也是人改的!”
“是咱吃飯,不是飯吃咱!來,走一個!這杯你干了,老妹兒!”
黃貝看著他眼中那抹肆無忌憚的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那笑容燦爛得能把整個餐廳的水晶燈都比下去。
她學著他的樣子,豪邁地舉起酒杯,重重地與他一碰。
“走一個!”
冰涼的、帶著甜味的酒液滑入喉嚨,黃貝覺得,此刻這種放肆,比任何精致昂貴的用餐儀式,都來得暢快淋漓。
原來,和他在一起,真的可以這么舒服。
幾杯皇家禮炮兌可樂的后勁,遠比黃貝想象中要兇猛。
當晚風都帶上了燥熱的甜膩時,她的臉頰已經燒得通紅,像兩團快要融化的胭脂。
她眼神迷離地望著天花板上旋轉的水晶燈影,呢喃聲斷斷續續。
“頭好暈……”
“這酒勁兒怎么這么大?……”
“我有點……站不起來了。”
話音未落,她身子一歪,整個人毫無征兆地就要往桌子底下栽去。
高洋“噌”地一下從椅子上彈了起來,三步并作兩步繞到對面,眼疾手快地用兩張椅子將她堪堪架住。
他的指尖觸到她滾燙的額頭,才驚覺這丫頭喝得比自己想象中要醉得多。
黃貝癱在椅背上,長長的睫毛像蝶翅般顫巍巍地抖著,嘴里嘟囔著要睡覺,沾著酒漬的嘴角還掛著一絲傻乎乎的笑。
“結賬!”
高洋沖著不遠處的侍應生揚了揚手。
結完賬,他看了一眼已經不省人事的黃貝,大步流星地走向酒店大堂的前臺。
“給我開間標準間。”
他將身份證“啪”地一聲拍在大理石臺面上。
前臺小姐抬起眼眸,目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停留了片刻,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
“抱歉先生,標準間已經售罄了。”
“那大床房呢?大床房總還有吧?”高洋急切地追問道。
“大床房還有。請問您是單人入住還是雙人入住?”前臺小姐的視線,若有似無地瞟向西餐廳的方向。
高洋的眉頭瞬間擰成了一個疙瘩,聲音里滿是不耐煩。
“我朋友現在喝多了,不省人事!需要休息!先錄我的信息。”
前臺小姐接過身份證,當看到出生年份后,那抹笑容變得更加放肆了,連掩飾都懶得掩飾,明目張膽地上下打量著他。
“先生,這是房卡。如果您朋友和您一起入住的話,一會兒請把她的身份信息也補錄一下。”
“也許趴一會兒,她醒酒后就走。不走的話我再來補。”高洋猛地抽走了房卡,眼神驟然變冷。
“還有,我長得很好笑嗎?!”
前臺小姐被他冰冷的眼神盯得一窒,下意識地咬住下唇。
“請給我安排一個行李員,把車推上!謝謝。”
說完,高洋轉身就大步跑回西餐廳,身后傳來一陣壓抑不住的竊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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