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發現,這幫客人喝多了,十個有九個是麥霸,搶著唱不說,唱完一準兒打起來。”
“索性啊,就只放放歌,再也不敢給這幫酒蒙子唱了。”
高洋摩挲著冰涼的瓶身,細密的水珠凝結在他的指腹上。
“那你怎么不找個樂隊,在你這兒駐場呢?一天熱熱鬧鬧地唱幾首歌,也能給你拉來不少客流。”
話音剛落,于海龍的笑聲混著啤酒沫,差點噴了出來。
他連忙抹了把嘴,看高洋的眼神像在看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文藝青年。
“我的好弟弟,你這是不知道行情啊!”
“就咱這小破店,養個樂隊,一天就得燒進去兩百塊!我上哪兒請得起那幫大爺?”
他朝著隔壁桌的方向努了努嘴,幾個穿著黑色t恤的滾圈壯士,正舉著酒瓶高談闊論,唾沫星子橫飛。
“再說了,你看看,就峰哥那圈兒里玩搖滾的,有幾個是正常人?”
“你說的……也有道理。”高洋深以為然地對龍哥比了個大拇指。
兩人相視一笑,再次碰了碰酒瓶。
清脆的玻璃碰撞聲,混進了這片人間煙火里。
高洋的目光再次落回那個蒙塵的麥克風上,他用手指了指,然后轉頭看了眼身邊安靜喝著奶茶的黃貝。
“龍哥,那這卡拉ok,現在還能用嗎?”
“我想給我女朋友唱首歌。”
“必須能用啊!”于海龍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肥厚的手掌震得整條腿都跟著一顫。
“我這曲庫剛花大價錢更新的!新歌老歌,你要啥有啥!”
他扯開嗓子,沖著后廚的方向大喊了一聲:“小艾!”
一個扎著馬尾的姑娘,像一陣小旋風似的從后廚跑了出來,身上系的圍裙還沾著幾點白色的面粉。
“你想唱啥歌,直接跟她說,讓她給你調!”于海龍指著小艾,豪氣地一揮手。
高洋跟著小艾,穿過一張張油膩的桌椅。
他的馬丁靴踩在滿是污漬的水泥地上,發出一種黏膩的聲響。
他接過小艾遞來的麥克風,金屬外殼上還殘留著上一位“歌王”留下的手印。
小艾熟練地扳開開關,舞臺頂上那排積灰的射燈驟然亮起,刺眼的光線讓他下意識地瞇起了眼。
可就算如此,他依然能清晰地看見,臺下的黃貝,那張渴望的臉。
“聽聽看。”
他沖著臺下的黃貝揚了揚話筒,嘴角勾起一抹痞壞的淺笑。
“我唱一首《鬼迷心竅》,看能不能勝過宗盛老baby?”
熟悉的前奏響起的剎那,整個夜市的喧囂,仿佛都被這溫柔的旋律隔絕在了另一個世界。
空氣里只剩下高洋清晰的心跳聲,與音樂的節拍重疊、共振。
他緩緩開口,嗓音帶著一絲沙啞,卻滿是化不開的深情。
“曾經真的以為,人生就這樣了……”
“平靜的心,拒絕再有浪潮……”
大排檔里所有的嘈雜,都在這歌聲中悄然沉寂。
劃拳的酒蒙子停下了動作,光著膀子擼串的壯漢也放下了手里的肉串,就連后廚顛勺的師傅,都探出半個油膩的腦袋,靜靜地聽著。
高洋的嗓音,像一塊被歲月打磨過的溫潤的玉,裹挾著一個成熟靈魂的全部情感,輕而易舉地撞碎了鐵皮屋檐下,每一個為愛癡狂過的靈魂。
——老逼登不算!
“有人問我你究竟是哪里好,這么多年我還忘不了。”
“春風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沒見過你的人不會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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