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分完,餅餅和芳華站起身,似乎打算告辭。
“哎,別走啊,”高洋立刻出聲攔住,“這一上午累夠嗆,下午我請客,咱們一起去滑旱冰,放松放松。晚上一起吃個飯。”
餅餅眉頭一皺,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正在擺弄手機的王文。
王文頭也不抬,裝作沒聽見,手指飛快地在摩托羅拉v998的鍵盤上按著。
黃貝趕緊上來拉住她的手:“去嘛去嘛,餅餅,就我一個女生,你陪我好不好。”
餅餅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那就去吧。”
王文在一旁,低著頭,嘴角壓抑不住地上揚。
屋里的氣氛重新熱烈起來。
郝大寶看著王文手里的v998,口水差點順著嘴角流下來。“洋兒,v998這手機真帶勁。”
“那你也買一個?”高洋笑道。
“唉,不成啊。”郝大寶嘆了口氣,從兜里掏出那650塊錢,又一臉愁容地塞了回去,“我媽就給我一千塊買手機的錢,加上今天賺的。這還差兩千多呢,猴年馬月才能買上啊。”
在2000年,擁有一部v9,就等于擁有了在異性面前最閃亮的孔雀翎。
高洋聞,連想都沒想,直接從口袋里掏出錢包,數出一沓錢拍在郝大寶胸口。
“這些夠不夠?不夠我再給你拿。”
他的動作自然得像是遞給對方一根煙。
“什么時候有錢什么時候還。”
郝大寶一愣,連忙擺手:“別別別,洋兒,我不能用你錢。黃貝知道了,不好!”
“你是把我當空氣唄?我現在瞎,看不見唄?”黃貝笑著在一旁問道。
“哎呀,你瞧這事兒弄得。你還聽見了。”
“磨嘰啥。”高洋笑罵了一句,攬住他的肩膀,“你要是實在過意不去,以后沒錢還,肉償也行。”
“滾犢子!士可殺不可辱!”郝大寶嘴上罵著,眼圈卻有點發紅。
另一邊,餅餅湊到黃貝身邊,小聲問:“貝貝,你這手機多少錢買的?”
“三千八,高洋給我買的。”黃貝小聲說。
餅餅點了點頭,又看了一眼正和兄弟們勾肩搭背,笑得一臉燦爛的高洋,眼神里多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她輕聲對黃貝說:“你眼光不錯,這小子……雖然嘴賤,但做人做事,還真挺爺們的。”
這大概是畢業聚會以后,餅餅第一次夸高洋。
午后,一行人浩浩蕩蕩地殺向了“西伯利亞旱冰場”。
那個年代的青春,總有些記憶,是留在了那轟鳴的音響和閃爍的燈球之下。
“西伯利亞旱冰場”這名字起得洋氣,但地方卻充滿了九十年代末的粗礪感。
還沒進門,震耳欲聾的音樂就先一步沖了出來,是鄭秀文的《眉飛色舞》。
那強勁的節拍,像一雙無形的手,拽著每個路過的年輕人的心臟,跟著一起狂跳。
高洋推開那扇貼著磨砂玻璃紙的門,一股混合著汗水、廉價香水、煙草和塵土的復雜氣味撲面而來。
這就是青春的味道。
場內燈光昏暗,只有頂棚上那個巨大的、不斷旋轉的迪斯科球,將無數破碎的光斑投射在每一個人的臉上,每個人的表情都因此變得迷離而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