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蔚在門外靜靜站著,仰望夕陽的眸子甚是沉郁,只憤怒之后更有掩飾不住的擔憂與后怕。若不是湊巧到了牢房,只怕翠竹此刻早已香消玉殞了。
雖說有顧北辰的托付,但翠竹的事情畢竟觸及了富陽城姜文宇知府的權限。故而,自將翠竹帶出慶園后,韓蔚便將她被關在牢房里。
今日午后,韓蔚一時興起,猛然想起了這個笑起來雙眸如月的女子,便往牢房去了。可不曾想,未曾進門便聽到牢房里一陣打斗之聲。急急進去,卻是一賊人向翠竹扔出飛刀。
那飛刀徑直飛向翠竹的胸口,盈盈發亮,顯然是淬過毒的!
倉惶之余,拋出長劍,雖觸及到飛刀,可終究也只是讓它偏了些位置,戳在了翠竹的肩胛上。飛身接過翠竹搖搖欲墜的身子,韓蔚已顧及不了逃之夭夭的賊人。
“韓兄——”韓蔚對著天際靜默時,屋門從里面打開,走出來的竟然是王鈺州“毒素已除,翠竹姑娘已無大礙了。只是,這毒也極其霸道,雖只有半個時辰,卻也足以傷了翠竹姑娘的身子,想來是要好好休息十來日了。”
說來也巧,韓蔚抱著翠竹求醫時,正好遇到王鈺州歸來。
一番話讓韓蔚心驚肉跳,面上卻是一貫冰冷“有勞王兄了!”
“翠竹本就是跟著夢瑤的,我出手……”王鈺州自自語,卻猛然醒悟般地沖韓蔚苦笑道“韓兄,可有興致約我飲一杯”
王鈺州欲之語,韓蔚如何不知只此刻,他也只當未曾聞得,擔憂地往屋內看了眼。
“怎么,韓兄是不放心我的醫術呢,還是另有所憂”王鈺州將他的神色收入眼里,思忖一番,嘴角勾笑“積雪也有迎來初融的時候!”
調侃之意甚為明顯,韓蔚干咳一聲,不置可否地看了王鈺州一眼,然后生硬的說了句“喝酒去”便大步流星兀自向前。步履依舊沉穩,只心里卻頗有不平靜了。
說來,韓蔚也是實為困惑。就在翠竹受傷昏厥的那一刻,就在他接觸到翠竹眼中的依賴時,他的心為之一顫。那樣的顫動似乎已經不是第一次了,當初在城門口,他之所以上前,并不是因為早認出了顧北辰,而是被翠竹銀鈴般的聲音和清澈如水的眸子所吸引。
不得不承認,在韓府那個連五歲孩童都懂得勾心斗角的地方生活至今,翠竹那眸子里的單純與透徹是他韓蔚所稀罕的。
可,這也僅僅是稀罕,不是么
韓蔚如是想著,猛然握緊拳頭,似與誰賭氣一般,面色更加暗沉了。
韓蔚與王鈺州終是在一酒樓坐了下來,眼下正值黃昏時候,還未到飯點,所以這酒樓的空位甚多。二人擇了臨街的位置坐下,小二早已殷勤的上了水酒。
自斟自酌,韓蔚端了酒杯一飲而盡。王鈺州也不在意,自斟一杯,向韓蔚微微示意后自飲起來。
“……你怎的回來了”許久,韓蔚終是問出了口“孟府不是許了你富貴與榮華么”
不僅僅是因為顧北辰的原因,原本韓家與孟家就素有怨結。而這一點,王鈺州是知曉的,故而得知王鈺州帶著不完整的藥方進了孟府,韓蔚頗有怨氣。只眼下,王鈺州又救了翠竹一命,他倒真不好真的惡顏相對了。
王鈺州一震,
自也知曉韓蔚心中的不愉,又想到自己進獻給孟府的藥方,心中恨恨。可看著窗外長柳,終是按捺下了憤懣。
幫韓蔚斟滿酒,王鈺州玩笑道“這不是為了趕回來救你的翠竹姑娘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