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就算要束水攻沙,為何只在北岸修堤?
南岸怎么辦?
南岸的良田,南岸的百姓,就任由洪水淹沒嗎?
就在這時,高士廉也站了出來,他沒有孔穎達那么激動,但問題卻更加一針見血。
“陛下,房相。”
高士廉對著二人拱了拱手。
“下官有一事不明。”
“就算云南王的法子可行,可為何只修建北岸堤壩?”
“南岸沃野千里,皆是我朝臣工與世家的根本所在,難道就任由其被洪水吞噬?”
“這未免也太不顧南岸百姓的死活了。”
這個問題,直接將矛盾推向了頂峰。
朝堂上,至少有一半的大臣,在南岸都有著大量的田產。
程處輝這個計劃,等于是在要他們的命根子。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房玄齡的身上。
作為百官之首,又是第一個看到奏折的人,他必須給出一個解釋。
房玄齡輕咳一聲,緩緩從隊列中走出。
他先是對著眾人團團一揖,才不緊不慢地開口。
“高大人的疑問,也正是房某最初的疑問。”
“但各位,你們似乎忽略了奏折中的另一條。”
房玄齡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
“云南王在奏折中寫明,他并非不顧南岸。”
“恰恰相反,他這是在押注。”
“押注?”
高士廉愣住了。
滿朝文武也都愣住了。
這是什么虎狼之詞?
拿國之根本來押注?
房玄齡環視一周,將所有人的震驚都收入眼底。
“沒錯,就是押注。”
“他押上了在場諸位所有人的耕田。”
“云南王承諾,此次治水,若因他之策,導致南岸諸位大人的田產受到任何損失……”
房玄齡故意拉長了聲音。
“待到治水功成,河道歸正之后,所有受損的耕地,都將歸于他云南王名下。”
“他會用府中的財力,一力承擔所有損失,并對田地進行修復。”
“這……”
朝堂之上,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程處輝這手騷操作給秀得頭皮發麻。
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如果他的方法成功了,黃河被馴服了,那我們南岸的田雖然被淹了。
但以后這塊地就是他程處輝的了?
這已經不是治水了,這是借著治水的名義,搞起了強買強賣的房地產開發啊!
房玄齡看著眾人精彩紛呈的臉色,心中暗笑,繼續拋出重磅炸彈。
“云南王說,這叫風險對賭。”
“他賭自己的方法一定能成功,也賭黃河的水患一定能根治。”
“他用自己的全部身家和前程,來賭一個萬世太平。”
“諸位大人若是不信他,大可以現在就上奏,請求陛下終止此策。”
“但若是信他……”
房玄齡微微一笑。
“那便等于是將自己的一部分身家,投資給了大唐的未來。”
“一旦功成,黃河千年無患,沿岸的土地將成為真正的沃土,其價值,又豈是今日可比?”
“他這看似是在巧取豪奪,實則,是為了讓所有人都看到他破釜沉舟的決心,是為了讓天下百姓安心啊!”
房玄齡的一番話,說得是滴水不漏。
可朝堂上,依舊有半數的大臣臉色鐵青。
道理是這個道理,可誰家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
拿我們的地去賭你的未來?
憑什么!
氣氛瞬間又緊張了起來。
龍椅之上,李世民的嘴角微微抽搐。
好你個程處輝。
你小子可真是朕的好女婿啊。
治個水,都能把主意打到滿朝文武的口袋里。
李世民在心里默默給程處輝記上了一筆賬。
行,你小子給朕等著。
等你回來,看朕怎么讓你把這些損失都給朕吐出來!
三門峽。
河水在這里被擠壓得愈發狂暴,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