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王,程處輝!”
“你可知罪!”
這一聲質問,在寂靜的長街上回蕩。
程處輝停下腳步,饒有興致地看著他。
“哦?”
“不知本王,所犯何罪?”
孔穎達身體因憤怒而微微顫抖,他指著自己身上的孝衣。
“你!”
“你濫用私刑,無故斬殺我叔父!”
“他乃衍圣公族人,一介老者,縱有薄過,何至于死!”
“你身為大唐親王,目無國法,殘害宗親,手段酷烈,天理難容!”
他每說一句,便向前踏出一步,聲色俱厲,字字泣血。
周圍的儒生們也隨之群情激憤,看向程處輝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十惡不赦的暴君。
不等程處輝開口,他身邊的李麗質卻先忍不住了。
“孔祭酒此差矣。”
清脆悅耳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不悅。
“當時黃河大堤危在旦夕,隨時可能決口,是那位老人家自己帶人阻攔在前,延誤治水。”
“我夫君為救萬民于水火,行霹靂手段,何錯之有?”
李麗質身為公主,金枝玉葉,此刻卻毫不畏懼地站出來為丈夫辯駁。
孔穎達臉色一沉,根本不看李麗質。
在他眼中,這不過是婦人之見。
“長樂公主殿下。”
他的語氣生硬。
“此乃國事,事關朝廷法度,非后宅婦人可以議論。”
“還請殿下退后,老夫今日,只與云南王論法!”
這話說得極不客氣,完全沒給李麗質這個公主留半點情面。
李麗質氣得小臉通紅,正要發作,卻被程處輝輕輕按住了手。
程處輝上前一步,將妻子護在身后。
“孔祭酒說得對。”
“這是國事。”
他直視著孔穎達,緩緩開口。
“人,是本王殺的。”
此一出,四下一片嘩然。
誰也沒想到,他竟然承認得如此干脆,沒有絲毫辯解。
孔穎達也是一愣,隨即怒火更盛。
“好!好一個程處輝!你終于承認了!”
“既然承認,你便該當伏法,以慰我叔父在天之靈,以正國法!”
程處輝仿佛沒有聽見他的怒吼,只是繼續用那平淡無波的語調說道。
“而且,本王可以明確地告訴你。”
“若是再有一次,本王還是會殺。”
“瘋了!”
“他簡直是瘋了!”
人群中發出一陣不可思議的驚呼。
當著儒林領袖的面,當著天下儒生的面,他竟然說出這樣的話。
這已經不是狂妄,而是對整個儒家,對天下禮法的公然挑釁!
孔穎達氣得渾身發抖,指著程處輝的手都在哆嗦。
“你……你……”
他“你”了半天,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程處輝沒有給他喘息的機會,聲音陡然轉冷。
“孔祭酒,你口口聲聲說本王殘害老者。”
“本王倒想問問你。”
“倚老賣老,就不是錯了?”
“年長德劭,就可以罔顧國法,草菅人命了?”
“你只看到他是個老人,是你的叔父,是衍圣公的族人。”
“你可曾想過,他阻攔的,是關系到黃河下游百萬百姓身家性命的治水大計!”
程處輝的聲音越來越響,氣勢一步步攀升,壓得整個場面鴉雀無聲。
“他那輕輕一攔,若是大堤晚一刻合龍,你知道會有多少人家破人亡,多少良田淪為澤國嗎?”
“你告訴我!”
程處輝猛地向前一步,目光如刀,直刺孔穎達的內心。
“在你孔祭酒眼中!”
“究竟是你叔父那一條命金貴,還是黃河下游那百萬百姓的命,更重一些!”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