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處輝走到書案前,提起筆,飽蘸濃墨。
他閉上眼,腦海中,《弟子規》的全文緩緩流淌而過。
隨即,他睜開眼,手腕微動,筆走龍蛇。
“弟子規,圣人訓。”
“首孝悌,次謹信。”
“泛愛眾,而親仁。”
“有余力,則學文。”
……
一個個清遒勁有力的楷書,躍然紙上。
管事站在一旁,屏息凝神,看著那一句句通俗易懂,卻又蘊含著無上至理的文字,內心再次受到巨大的沖擊。
他雖然是個商人,但也讀過幾年書。
這些文字,比那些之乎者也的經義,好懂太多了!
而且朗朗上口,簡直就是為孩童量身定做的啟蒙讀物!
程處輝一口氣寫完,將毛筆輕輕放下。
一篇完整的《弟子規》,赫然呈現在眼前。
他將墨跡吹干,把宣紙遞給早已看呆了的管事。
“這就是《弟子規》的全文。”
“活字版來不及了,就用雕版。”
“讓你手下所有的刻工,連夜把這篇文章給我刻出來,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印刷!”
管事接過宣紙,手都在抖。
“公子……這……這是要印多少?”
程處輝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眼中閃爍著一種名為“野心”的光芒。
“印到我們書局的紙張用完為止。”
“明天天一亮,我要讓長安城的每一個角落,都能看到這篇《弟子規》!”
“我要讓全天下的讀書人,都好好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儒學!”
挑戰整個儒學體系的第一步,正式展開。
書局連夜燈火通明,無數刻工與印刷工匠被召集起來,整個書局都陷入了一種近乎瘋狂的忙碌之中。
這個不同尋常的動靜,很快就通過各種渠道,傳遍了長安城的每一個角落。
無數雙眼睛,都在暗中注視著書局,好奇著那位驚世駭俗的云南王,究竟意欲何為。
次日。
今天的長安,似乎有哪里不一樣了。
坊間的更夫打著哈欠走過街角,卻發現墻上貼著一張嶄新的紙。
早起的商販推著獨輪車,看到橋頭的石獅子底座上也放著一張紙。
紙張算不上頂好,但潔白干凈。
上面的字跡,是通過印刷而成,清晰工整。
最上方,是三個醒目的大字――《弟子規》。
越來越多的人發現了這本從天而降的紙張。
有識字的人忍不住撿起來,輕聲念誦。
“弟子規,圣人訓。”
“首孝悌,次謹信。”
起初只是一個人在念,后來是三五個人跟著讀。
最后,整條街巷都響起了此起彼伏的,朗朗上口的誦讀聲。
這些句子太簡單了。
簡單到一個剛識字沒幾天的孩童都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但這些句子又太深刻了。
深刻到那些讀了半輩子書的老學究,也挑不出半點毛病。
整個長安城,仿佛在一夜之間,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露天學堂。
而這一切的源頭,程家書局早已被圍得水泄不通。
書局管事站在門后,透過門縫看著外面黑壓壓的人頭,兩條腿抖得和篩糠一樣。
他這輩子都沒見過這場面。
太嚇人了。
這要是發生踩踏,他十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公……公子……要不,咱們今天別開門了?”
程處輝打著哈欠,一副沒睡醒的樣子,手里還拿著一個肉包子。
“開門,為什么不開門?”
“生意來了,哪有往外推的道理。”
他三兩口解決掉包子,拍了拍手。
“告訴外面的人,今天書局只賣《弟子規》,首印兩百本,先到先得。”
“每本二十文,每人限購一本。”
管事一愣。
“二十文?公子,這……這成本都不夠啊!”
他們連夜趕工,人工、紙墨、雕版,哪一樣不要錢。
二十文一本,這簡直是虧到姥姥家了。
程處輝斜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