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處輝繼續說道。
“至于儒生與法度,更是不可或缺。”
“儒生當為萬民表率,以自身之德行,教化百姓,引導他們‘致良知’。”
“法度則是底線,是準繩。是用來懲戒那些良知泯滅,不愿向善之人的。”
“所以,心學與儒學,與法度,非但不是對立,反而是相輔相成,互為表里。”
書齋內,陷入了長久的寂靜。
只有窗外的風,吹動著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
良久,孔穎達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他喃喃自語,眼中最后一絲疑慮也煙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明悟。
“是老夫,著相了。”
程處輝見狀,心里也松了口氣。
總算是把這位大佬給忽悠……不對,是給講明白了。
“其實,小子以為,無論是儒學還是心學,都只是萬千學問中的一種。”
程處輝趁熱打鐵,開始拋出自己的私貨。
“學術之道,應當如百花齊放,各有其用,方能真正推動世道進步。”
“百花齊放?”
孔穎達品味著這個新詞,眼中露出好奇。
“不錯。”
程處輝點了點頭。
“比如算學,可以丈量土地,修筑水利,計算稅賦。”
“比如醫道,可以救死扶傷,防疫治病。”
“再比如格物之學,可以探究萬物之理,改良工具,提升農產。”
“這些學問,與圣人教誨同等重要,都應該得到重視。”
程處輝侃侃而談。
“我有個不成熟的想法,我們或許可以建立一所真正的大學。”
“不再局限于經義,而是分門別類,設立算學、格物、醫學、法學等不同院系。”
“蒙學階段,讓孩子們廣泛涉獵。之后再根據他們的天賦與興趣,進入不同的院系深造。”
“如此,不出二十年,我大唐必將人才濟濟,勝過前朝百倍。”
孔穎達徹底被程處輝描繪的藍圖給鎮住了。
他活了這么多年,從未聽過如此新奇又……振聾發聵的構想。
分科教學?
建立涵蓋百工之學的大學?
這……這簡直是聞所未聞。
“這些……這些學問,先生從何處得來?”
孔穎達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了。
程處輝心中一笑。
總不能說是我從九年義務教育里抄來的吧。
“皆是小子平日里的一些淺薄思考,由心學之理推演而來。”
他臉不紅心不跳地說道。
“飯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我們可以先從整理典籍,編纂教材開始,逐步建立起各個學科的體系。”
看著孔穎達那副恨不得立刻投身教育改革事業的模樣,程處輝的嘴角微微上揚。
老先生啊,你只看到了教化萬民,看到了儒學的新生。
可你沒看到,當這些學科真正建立起來,當無數精通算學、格物、營造的專業人才被培養出來。
到時候,就不是什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了。
而是“目光所及,皆為唐土”。
這,才是他真正的野心。
……
就在程處輝給孔穎達描繪宏偉藍圖的時候。
國子監,乃至整個長安城的儒林,都炸開了鍋。
孔穎達,當世大儒,孔圣后裔,居然向一個二十出頭的毛頭小子行了弟子禮。
這個消息,仿佛一道驚雷,劈在了每一個儒生的頭頂。
“豈有此理!”
“簡直是斯文掃地!我儒家的臉面,都被孔祭酒給丟盡了!”
一間講堂內,數十名儒生捶胸頓足。
“那程處輝不過是仗著一本妖書,蠱惑人心,孔祭酒怎能如此糊涂?”
“沒錯!我等這就去找孔祭酒,讓他收回成命,向天下人謝罪!”
有人振臂高呼,應者云集。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