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謙是被一陣鉆心的絞痛和火燒般的干渴喚醒的。
意識沉浮,像溺在冰冷粘稠的墨汁里,每一次掙扎著上浮,都換來全身骨骼碎裂般的劇痛和臟腑被無形之手攥緊的窒息感。喉嚨里彌漫著濃郁的鐵銹味,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牽扯著胸腔深處撕裂的傷口。他費力地掀開沉重的眼皮,視野里是模糊晃動的、布滿詭異幽綠苔蘚的穹頂,冰冷堅硬的地面透過薄薄的衣衫,將刺骨的寒意源源不斷地送入他殘破的軀體。
“嗬…嗬…”他喉嚨里發出破風箱般的聲音,想抬手,卻連一根手指都無法挪動。枯榮真氣在體內微弱地流轉,艱難地修復著近乎崩潰的經脈和千瘡百孔的內腑,但杯水車薪。更糟糕的是,一股陰冷、死寂、帶著腐朽氣息的力量,如同跗骨之蛆,正從那些被歸墟死氣擦傷的部位悄然滲透,試圖凍結他僅存的生機——那是“黃泉引”暗河與歸墟死氣殘留的侵蝕!
饑餓感,一種足以吞噬理智、讓人發狂的原始欲望,猛地攥住了他。胃袋痙攣著,發出空洞的轟鳴,仿佛要吞噬自身。視線不由自主地掃過身旁不遠處那具迅速干癟、碳化的黑衣人尸體。那焦黑扭曲的形態,此刻在陸謙模糊的視野里,竟詭異地幻化成了烤熟的肉食模樣。一股源自生命最底層的、對能量補充的極度渴望瞬間沖上腦海。
“不!”陸謙猛地咬破舌尖,劇烈的疼痛和腥咸的血液讓他昏沉的頭腦恢復了一絲清明,強行壓下了那可怕的念頭。他閉上眼,全力催動《枯榮經》。丹田內,那枚融合了源晶碎片、不斷旋轉的枯榮漩渦猛地一振,散發出微弱的混沌光澤。漩渦中心,一點微弱卻異常堅韌的金色燈焰頑強燃燒著,散發出溫潤的暖意,驅散著侵入體內的死寂寒氣,同時加速榨取著身體深處最后一點潛力,轉化為修復傷體的生機。
**嗡——咔噠!**
寂靜的地宮深處,突然傳來一聲沉悶而清晰的機括轉動聲!聲音在空曠的地下空間里回蕩,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韻律,仿佛塵封千年的巨獸睜開了眼眸。
陸謙瞬間警醒,強行凝聚渙散的精神,枯寂意念如無形的觸須,艱難地朝聲音來源的方向蔓延。他“看”到了——前方甬道拐角處,原本嚴絲合縫的墻壁,無聲地滑開了一道僅容一人通過的幽深門戶!門內漆黑一片,死寂得可怕,仿佛通往九幽黃泉的入口。
他掙扎著,用盡全身力氣,一點一點挪動沉重的身體,靠著冰冷的墻壁坐起。每一次微小的動作都帶來撕心裂肺的痛楚和眩暈。他喘息著,目光死死盯著那扇突兀出現的暗門。是陷阱?還是唯一的生路?沒有選擇。留在這里,要么被體內殘余的死寂之力慢慢磨滅,要么在饑餓和傷勢中徹底崩潰。
“走!”他牙關緊咬,雙手死死撐住地面,青筋暴起,拖著幾乎失去知覺的下半身,一寸一寸,朝著那未知的黑暗挪去。身后,留下一條斷斷續續、混合著暗紅血漬與濕冷泥痕的拖痕。
短短十幾丈的距離,卻如同跨越刀山火海。當他終于挪到暗門前,汗水早已浸透破爛的衣衫,混合著血水緊貼在身上,冰冷刺骨。門內涌出的空氣帶著濃烈的塵土和金屬銹蝕的味道,還有一種……難以喻的、仿佛沉淀了萬古歲月的蒼涼氣息。
陸謙深吸一口氣,強忍著眩暈,手腳并用爬了進去。身后,暗門無聲無息地再次閉合,隔絕了外界最后一絲微弱的光線。
絕對的黑暗籠罩下來,伸手不見五指。只有他微弱的喘息聲在死寂中回蕩。他摸索著冰冷的、刻滿凹凸紋路的地面,繼續向前爬行。不知過了多久,指尖忽然觸碰到一個堅硬的、碗狀的物體。緊接著,第二個,第三個……沿著甬道兩側,似乎規律地分布著某種器物。
他摸索著其中一個,觸感冰涼堅硬,像是某種金屬,-->>表面覆蓋著厚厚的灰塵。拂去灰塵,指腹下傳來清晰的、繁復而古老的刻痕紋路。這紋路……竟隱隱與他丹田內那點金色燈焰的微弱波動產生了一絲共鳴!同時,也讓他腦海中那盞在歸墟洪流中守護了他靈魂的“焚藤盞”虛影輕輕搖曳了一下。
“燈盞?”陸謙心中一動,枯榮真氣艱難地分出一縷,嘗試著注入手中的器皿。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