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寒拄著劍,單膝跪在冰面上,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冰碴摩擦喉嚨的痛楚,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得如同擂鼓。寒氣無孔不入地侵蝕著她的身體,凍結著她的血液和真元。視線開始模糊,四肢百骸都傳來透支的劇痛和深入骨髓的冰冷。
擋不住了。實力的差距如同天塹。她看著那四尊再次揚起戰戟、如同死亡化身般逼近的冰魄守衛,心中一片冰冷。目光越過它們龐大的身軀,投向祭壇頂端那具幽藍的冰棺。棺內那模糊的身影,依舊死寂。
值得嗎?為了一個可能早已魂飛魄散的“陸遠之子”?為了癸亥令那虛無縹緲的完整?還是……為了心底深處那絲對“同源”的莫名牽絆,對“背叛者”后代那復雜難明的責任?
沒有答案。只有冰冷的現實和迫近的死亡。
就在她眼中閃過一絲絕望的疲憊,準備燃燒最后的本源,發動玉石俱焚的一擊時——
嗡!!!
一股前所未有的、源自靈魂深處的悸動,猛地從祭壇方向傳來!那并非能量的沖擊,而是一種存在本質的共鳴!仿佛沉睡的遠古巨獸,在深淵中發出了第一聲壓抑而憤怒的低吼!
慕清寒猛地抬頭!
祭壇頂端,那具幽藍的玄冰之心棺槨,此刻正劇烈地震顫起來!棺槨表面,無數道細密的裂痕如同活物般瘋狂蔓延、交織!裂痕深處,不再是純粹的幽藍寒光,而是透出一種令人心悸的、枯寂而暴戾的灰敗色澤!仿佛有什么東西正在棺內蘇醒,要掙脫這冰封的牢籠!
轟隆!
一聲沉悶的巨響!冰棺的棺蓋一角,在無數道裂痕的交匯處,猛地炸開一個臉盆大小的缺口!堅不可摧的玄冰之心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崩碎!狂暴的、帶著枯寂與毀滅氣息的灰白色氣流,如同壓抑了萬年的火山熔巖,從缺口處噴薄而出!
冰屑與灰白氣流混合,形成一道混亂的能量柱,直沖寒淵那不知存在于何處的“穹頂”!
在這噴發的混亂氣流中心,一只覆蓋著暗金與灰白交織的骨刺、燃燒著蒼白魂焰的手臂,猛地從冰棺的缺口中探出!五指如鉤,狠狠地抓在了冰棺的邊緣!
咔嚓!
堅硬的玄冰在骨爪下如同朽木般碎裂!
緊接著,一個身影,極其艱難地、搖搖晃晃地從那噴發的灰白氣流與冰屑中,緩緩撐起!
焦黑的碳化層大片剝落,露出下方被灰白氣息包裹、如同枯骨重鑄的嶙峋身軀。幽藍的冰晶封印在灰白氣息的沖擊下寸寸崩解。頭顱抬起,覆蓋在臉上的玄冰碎裂剝落,露出一張被灰白氣息縈繞、如同厲鬼般枯槁的面容。而最令人心悸的,是那雙眼睛!
右眼,終于睜開了!
那不再是渙散的灰翳,也不再是燃燒的蒼白魂火。那只眼睛的瞳孔深處,仿佛有灰色的風暴在旋轉,風暴中心,一點枯寂到極致的灰燼在燃燒,散發出冰冷、暴戾、吞噬一切的恐怖意志!如同深淵本身睜開了眼睛,漠然地俯視著這片冰封的世界!
吼——!!!
一聲非人的、飽含著無盡痛苦、滔天恨意與毀滅欲望的咆哮,從陸謙那干裂的、被灰白氣息包裹的喉嚨中擠出,如同受傷孤狼的絕命長嗥,瞬間壓過了寒淵所有的轟鳴,響徹整個冰封地獄!
這咆哮,是掙脫枷鎖的宣告,是向整個世界宣泄的憤怒,更是對祭壇下方那四尊冰魄守衛,最赤裸的挑釁與宣戰!
四尊正欲對慕清寒發動致命一擊的冰魄守衛,龐大的身軀同時一震!眼眶中那幽藍的魂火,第一次劇烈地波動起來,傳遞出清晰的、源自生命層次的驚怒與……一絲被更高位階力量鎖定的本能恐懼!
慕清寒拄著劍,單膝跪在冰面上,仰望著祭壇頂端那個從冰棺中掙脫、如同枯骨魔神般的身影,蒼白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震驚之外的神色——那是一種混雜著難以置信、劫后余生以及某種更深沉、更復雜情緒的目光。
他……真的醒了!
寒淵死寂了一瞬。唯有陸謙那枯骨般的身軀在灰白氣流中微微搖晃,那只燃燒著枯寂風暴的右眼,冰冷地、毫無感情地掃過下方的四尊冰魄守衛,最終,定格在慕清寒染血的身上。
殺意,如同實質的寒潮,以他為中心,轟然擴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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