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著那輛隨時可能baozha的糞車走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呂陽感覺自己對“人生”和“仙生”都有了全新的感悟。

這玩意兒可比飛劍難駕馭多了。不僅要時刻維持《基礎引雷訣》防止側漏——字面意義上的側漏，還得小心避開每一個坑，生怕一個顛簸就把自己送上天和太陽肩并肩。

腦海里那個該死的系統還在不斷刷著存在感：

警告：前方路面檢測到約三厘米深凹陷，請謹慎通行，側翻風險增加15%。

提示：保持勻速直線運動可有效降低能量逸散。

溫馨提示：您已偏離最優路線0.5米，預計將多耗時7秒。

呂陽：“……閉嘴！”

他算是明白了，這“仙界福報”系統就是個超級加強版的工頭，還是自帶全息投影和風險測算的那種，摳門、刻薄、且喋喋不休。

一路有驚無險——主要是系統提示音驚得他心臟快出問題了——總算把糞車推到了位于山谷最外側的“積肥處”。那是一個巨大的深坑，里面已經堆了不少五顏六色、散發著各異能量波動的“肥料”，幾個外門雜役正遠遠地拿著長桿法器進行攪拌操作，表情視死如歸。

交接過程很簡單，一個管事模樣的雜役捂著鼻子，遠遠地用令牌掃了一下糞車，記錄任務完成，然后不耐煩地揮手讓他趕緊把東西倒進指定的區域。

叮！日常任務‘運送雷犀獸糞便至積肥處’完成！

任務獎勵：功德點+0.5已發放！

當前功德點：-4。

看著那可憐的0.5功德點入賬，再想想自己那-4的巨額負債，呂陽連吐槽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麻木地推著空車往回走，感覺自己像個被吸干了精氣神的木偶。接下來又是按照系統“貼心”提示的“最優路徑”，返回甲字三號棚，更換那些被雷靈氣浸透、已經焦黑脆化的靈蘊草，再鋪上新的。

每一捆靈蘊草都死沉，還得鋪設得平整均勻，據說這關系到雷犀獸的睡眠質量和皮膚健康，進而影響其情緒穩定率。

等他把最后一把草鋪平，已經是晌午過后了。饑腸轆轆，靈力幾乎見底，腰酸背痛腿抽筋。

叮！日常任務‘更換甲字叁號棚靈蘊草’完成！

任務獎勵：功德點+0.3已發放！

當前功德點：-3.7。

呂陽看著那0.3的獎勵，眼角瘋狂抽搐。這系統算計得可真精準，永遠讓你在溫飽線以下掙扎，卻又給你一點微末的希望，吊著你不得不繼續干活。

他拖著仿佛灌了鉛的雙腿，走到靈獸園角落一個提供清水和最低等辟谷丹的棚子，領了一份“工作餐”——兩顆灰撲撲、能噎死人的劣質辟谷丹，和一碗勉強能解渴的清水。

蹲在角落里，和幾個同樣神情麻木、穿著灰色短打的外門雜役一起，默默地啃著丹藥。

曾經的他，喝的是靈酒，吃的是靈谷，偶爾還能下山打打牙祭。現在…呵呵。

“新來的？”旁邊一個看起來年紀也不小、滿臉褶子的老雜役瞥了他一眼，聲音沙啞地問道。

呂陽默默點頭。

“嘖，元嬰期也被打發到這來了？看來宗門是真不行了。”老雜役搖搖頭，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習慣就好，在這地方，修為屁用沒有，活得久才是本事。看見那邊那個沒？”

他用下巴指了指遠處一個正費力挑著兩大桶靈獸奶的身影。

“那個，以前是金丹后期的執事，得罪了人，被扔過來專門給幼崽喂奶，喂了五十年了。”

他又指了指另一個正拿著巨大刷子，戰戰兢兢給一頭火焰繚繞的兇獸刷毛的人。

“那個，以前是內門符堂的精英，畫符時出了大岔子，賠得傾家蕩產，來這還債的，專門伺候那頭火狻猊，眉毛都被燒沒八回了。”

呂陽聽著，只覺得嘴里的辟谷丹更加難以下咽了。

這哪里是靈獸園，這分明是初圣魔門版的“浣衣局”和“辛者庫”啊！大佬們的流放之地！

“咱們這張管事啊，別看修為不咋樣，最是會看人下菜碟。”老雜役壓低了聲音，“背景硬的、塞了好處的，就能分到輕松又安全的活兒，比如去照顧那些溫順的靈鶴、玉兔什么的，還能蹭點精純靈氣。像咱們這種沒靠山又‘被優化’來的，哼，臟活累活危險活，全是咱們的。”

呂陽沉默著，心里那點剛剛因為適應了清糞工作而升起的小慶幸，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階級，就算是鏟屎，也分三六九等。

下午的任務是給乙字區的碧眼金睛獸梳毛。

這活兒聽起來比清糞輕松，實則同樣要命。那碧眼金睛獸體型龐大，毛厚得像毯子，而且極其傲嬌，梳疼了不行，梳不爽了也不行。它的毛發間還容易藏匿一種火屬性的小虱子，一不小心被咬一口，能紅腫好幾天。

呂陽拿著比他還高的特制大梳子，按照系統提示的《靈獸順毛技巧（碧眼金睛獸篇）》（解鎖花費1功德點！），小心翼翼地伺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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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理度：15%…碧眼金睛獸情緒：愉悅（當前）

梳理度：32%…檢測到左后腿區域有打結，請輕柔處理，否則可能引發暴躁情緒。

警告！發現火虱（未激活）！請使用《基礎驅蟲術》進行處理（需消耗0.5功德點解鎖）！

呂陽：“……”媽的，又來！

他感覺自己不是在干活，而是在玩一個需要不斷充錢才能通關的氪金游戲！

等好不容易熬到日落西山，把所有任務都勉強完成后，呂陽感覺自己已經是一具行尸走肉了。精神和肉體的雙重疲憊幾乎要將他壓垮。

今日所有日常任務已完成！

總計獲得功德點：1.8

當前總功德點：-3.7→-1.9

看著那-1.9的數字，呂陽連苦笑都笑不出來了。

辛辛苦苦一整天，冒著生命危險，欠的債反而更多了！這“福報”系統算賬的方式絕對是跟魔道學的！

他拖著快散架的身體，回到那個簡陋的、需要和另外三個老雜役擠在一起的大通鋪。

房間里彌漫著汗味、草藥味和靈獸身上特有的味道。鼾聲、磨牙聲、夢囈聲此起彼伏。

呂陽躺在硬得硌人的木板床上，望著窗外透過破洞灑進來的、清冷而陌生的月光，久久無法入睡。

身體的疲憊到了極致，精神卻異常清醒。

絕望、憤怒、不甘、茫然…種種情緒在他心中翻騰。

難道我呂陽三百年的修行，最終歸宿就是在這靈獸園里鏟屎梳毛，然后背著還不完的“壽元貸”和負數功德點，直到被扔進化丹爐嗎？

不！

絕不！

一個瘋狂的念頭，再次不受控制地從他心底最深處翻涌上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強烈。

重生！

動用那最后一次底牌！

雖然代價巨大，雖然次數用一次少一次，但比起現在這樣毫無希望地慢性死亡，不如拼死一搏！

這個念頭一旦生根，就迅速瘋長，再也無法遏制。

他猛地坐起身，看了一眼旁邊鼾聲如雷的室友，悄無聲息地下了床，躡手躡腳地走出宿舍，找到一個僻靜無人的角落。

他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將全部心神沉入意識深處。

那里，懸浮著一個極其復雜、散發著微弱毫光的奇異印記。那就是他重生能力的核心。

印記大部分區域都黯淡無光，仿佛能量耗盡，只在最中心的位置，還有微弱的一點光芒在堅持閃爍著。

呂陽的心神小心翼翼地觸碰那點光芒。

瞬間，一股信息流入他的腦海。

回檔印記

剩余使用次數：58

可回溯時間范圍：最大30自然日

下次使用冷卻時間：無（但需支付代價）

備注：每一次回檔，皆是對既定命運的微弱悖逆。代價，終須支付。

五十八次！

這個數字讓呂陽的心猛地一沉，又莫名地松了一口氣。

沉的是，這次數并非無限，用一次便真少一次。松的是，比他潛意識里害怕的“只剩幾次”要好上不少，至少還有搏殺的資本。

他的意識仔細“閱讀”著關于能力的說明。

“只能選擇一樣東西帶回去…修為、物品、記憶片段…”

他的目光在“記憶片段”上停留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