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趙江不動聲色的“管教”與溫迪見縫插針的“調皮”中,如璃月港的潮水般起落,平穩卻又充滿了只有兩人才懂的暗流與漣漪。那枚貼身攜帶的“千風之羽”時刻滋養著溫迪,也仿佛一個無聲的提醒,提醒著趙江那份看似“臨時起意”實則用心至深的禮物。
溫迪并非不懂得回饋的神明。相反,他骨子里有著屬于吟游詩人的浪漫與知恩圖報。看著趙江日常所用之物,雖無不精,卻總覺得冰冷缺乏生氣;回想起趙江送他羽毛時那深藏眼底的柔和,一個念頭如同破土的嫩芽,在他心里瘋長——他也想送給趙江一份禮物,一份獨一無二、能表達他心意的禮物。
然而,這個念頭很快就被現實的迷霧籠罩。
送什么?
這個問題難住了活了數千年的風神。趙江此人,看似欲望分明——權力、效率、秩序,但真正能觸及他內心的東西,溫迪發現自己似乎從未真正摸清。他不像鐘離,對古玩珍奇、香茗美器有著純粹的欣賞;也不像達達利亞,對戰斗和變強有著熾熱的渴望。趙江的喜好,如同他本人一樣,藏在深不見底的寒潭之下。
于是,溫迪決定集思廣益。他首先將目標鎖定在那些時常如同影子般跟隨趙江的愚人眾下屬身上。趁趙江外出處理公務的間隙,他悄悄溜到院外,攔住了其中一位看起來比較好說話的先遣隊隊員。
“嘿,兄弟,”溫迪露出他最具親和力的笑容,壓低聲音,“打聽個事兒,你們趙江長官……平時都喜歡些什么呀?比如,有什么特別鐘愛的東西?或者,收到什么禮物會高興?”
那名先遣隊員顯然沒料到這位被長官“金屋藏嬌”(?)的吟游詩人會問這個,愣了一下,隨即努力思索,然后非常實誠地回答:“回閣下,趙江長官……似乎更看重實際價值與效率。據屬下觀察,長官對稀有礦產、貴金屬、高能量結晶以及……呃,能提升我方實力的契約條款,會比較關注。”他頓了頓,補充道,“簡單說,值錢的、有用的,長官一般不會拒絕。”
溫迪:“……”值錢的?有用的?他摸了摸自己比臉還干凈的口袋,里面連一個摩拉都擠不出來。稀有礦產?難道要去挖石頭嗎?這答案讓他瞬間蔫了一半。
不甘心的溫迪,又將主意打到了見識廣博的鐘離身上。他在三碗不過崗找到了正悠閑聽書品茶的往生堂客卿。
“老爺子!”溫迪湊過去,笑嘻嘻地坐下,“請教你個問題唄?”
鐘離放下茶杯,巖金色的眼眸平靜地看向他:“但說無妨。”
“就是……如果想送趙江一件禮物,你覺得送什么比較好?”溫迪雙手合十,眼神充滿期待,“你跟他打交道多,又見多識廣,給點建議嘛!”
鐘離沉吟片刻,緩緩道:“以趙先生的性情,尋常俗物恐難入其眼。禮物一事,貴在心意,而非價值。”他看向溫迪,目光深邃,“你與他相處日久,當知他真正在意為何。投其所好,不如贈其所需;贈其所需,不如表爾真心。心意到了,禮物本身為何,反倒次要了。”
這話說得充滿哲理,溫迪聽得似懂非懂。心意他當然有,可是怎么把“心意”變成一件具體的禮物呢?難道要他對趙江說“我把我的心意送給你”嗎?他怕不是會被那個“暴君”以“過于虛無縹緲,缺乏實際價值”為由,再“教育”一頓。鐘離的建議如同隔靴搔癢,雖然正確,卻無法解決溫迪的實際困境。
最后,溫迪甚至硬著頭皮,在北國銀行附近“偶遇”了剛執行完任務、正準備去給弟弟買玩具的達達利亞。
“喲!溫迪閣下!”達達利亞看到他,爽朗地打招呼,“真巧啊!”
“達達利亞!”溫迪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把他拉到一邊,神秘兮兮地問,“快,以你對你那位同事趙江的了解,他喜歡什么?如果送他禮物,送什么能讓他……嗯,稍微高興一點?”
“送趙先生禮物?”達達利亞摸了摸下巴,橙色的眼睛里也露出了為難的神色,“這可真是個難題……那家伙,簡直像個沒有欲望的機器。硬要說的話……”他努力回憶著,“他似乎對黃金、高純度元素晶核這類高價值、高能量的東西比較感興趣?畢竟能轉換成資源和支持他的各種……‘計劃’。”他攤了攤手,“說實話,我也沒見過他對什么‘禮物’表現出特別的情緒。他最大的愛好,恐怕就是……嗯,折騰你?”達達利亞說完,自己都覺得這話有點不對勁,趕緊干笑兩聲掩飾過去。
溫迪的臉垮了下來。連達達利亞都這么說!值錢的、有用的、黃金、晶核……這些他統統沒有!難道他溫迪的真心,就真的比不上那些冷冰冰的摩拉和石頭嗎?
巨大的沮喪如同冰涼的潮水,將溫迪淹沒。他垂頭喪氣地回到小院,坐在窗邊的軟榻上,看著窗外繁華的璃月港,第一次因為“貧窮”和“缺乏實用技能”而感到無比挫敗。他可是風神,是自由的象征,能彈奏出世間最美的詩歌,能御風翱翔于天際,可此刻,他卻連一份像樣的禮物都拿不出來。
就在他幾乎要放棄,想著要么干脆再給趙江彈唱一首新編的詩歌(雖然對方可能還是會以“干擾公務”為由把他撈過去“懲罰”一頓)時,一個金色的身影出現在院門口。
“溫迪!派蒙!我們來看你啦!”空活力滿滿的聲音傳來,旁邊飄著一如既往精力充沛的派蒙。
“是榮譽騎士和小派蒙啊。”溫迪勉強打起精神招呼。
空敏銳地察覺到了溫迪情緒低落,關心地問:“溫迪,你怎么了?看起來沒什么精神。”
溫迪嘆了口氣,把自己想送趙江禮物卻一籌莫展的困境說了出來,連同從趙江下屬、鐘離和達達利亞那里得到的“無用”建議也一并倒苦水般傾訴了出來。
“……所以,我現在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辦了。”溫迪癱在軟榻上,像一只泄了氣的風史萊姆,“我什么都沒有,只會彈琴唱歌,可趙江那個家伙,好像對這些根本不感興趣。”
派蒙飛在空中,抱著手臂:“唔…確實是個難題呢。趙江先生看起來什么都不缺的樣子。”
空卻若有所思,他看了看溫迪,忽然說道:“溫迪,有時候,禮物未必需要多么昂貴或者稀有。自己親手制作的東西,往往更能承載獨一無二的心意。”
“親手制作?”溫迪抬起頭,翡翠色的眼眸里重新燃起一絲微光,“可我……我能制作什么?”他除了詩歌和音樂,似乎并不擅長工匠的活計。
“比如……”空想了想,舉例道,“一個八音盒怎么樣?你可以把自己編寫的樂章放進去,當盒子打開時,流淌出的就是你為他創作的旋律。這世上,不會有第二個人能送出同樣的禮物了。”
八音盒!
空的這句話,如同劃破夜空的閃電,瞬間照亮了溫迪迷茫的腦海。對啊!他無法創造摩拉,無法挖掘礦石,但他可以創造音樂!可以把他想說的話,把他心中的那份連自己都難以完全喻的情感,都編織進旋律里,封存在一個盒子里!
“空!你真是個天才!”溫迪一下子從軟榻上跳起來,激動地抱住空轉了個圈,把派蒙都嚇了一跳。
“誒嘿?真的嗎?”空被他的熱情弄得有些不好意思。
“當然!”溫迪眼中重新閃爍起星辰般的光芒,“我知道該送什么了!”
說干就干。溫迪立刻開始了他的“秘密計劃”。他先是憑借吟游詩人的身份和魅力,在璃月港-->>的工匠街區和舊貨市場軟磨硬泡,用幾首即興創作的小調和幫忙清理倉庫的“體力勞動”,換來了一些舊的齒輪、發條、音梳以及一個雖然有些磨損但質地不錯的木料盒子。
然后,他把自己關在小院的偏房里,開始了艱難的創作與制作過程。編寫樂譜對他而是享受,他將遇見趙江后的種種——初識的戒備、互相試探的趣味、那些“失敗”的報復、被牢牢掌控的無奈、以及那份隱藏在冰冷表象下、只對他流露的縱容與溫柔……所有的酸甜苦辣,都化作了指尖流淌的音符,譜寫成一首獨一無二、只屬于趙江的樂章。
但將樂譜刻錄到音梳上,再將那些精細的齒輪和發條組裝起來,對于習慣了隨風而行的溫迪來說,簡直是比面對魔神還要艱難的挑戰。他的手指遠不如撥弄琴弦時靈活,常常被細小的工具劃傷,被堅硬的金屬邊緣硌出紅痕。有好幾次,組裝到一半的機括突然散架,或者音梳的調校出現偏差,發出刺耳的噪音,讓他幾乎抓狂,恨不得召喚風元素把整個工作臺都掀了。
但他堅持了下來。每當他想放棄時,腦海里就會浮現趙江收到“千風之羽”時,他那雙深邃眼眸中一閃而過的柔和。那份心意,他想要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