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兵古峽入口處的死寂,并非真正的安寧,而是大戰過后規則被強行撫平的余悸。赤色艦隊潰退的尾焰還在遙遠星帶邊緣明滅,如同敗犬不甘的齜牙。平臺之上,守寂者們望著那道獨自立于虛空、氣息重新歸于晦暗的青袍身影,眼神中充滿了劫后余生的恍惚與難以喻的敬畏。
    灰燼大長老深吸一口氣,那口仿佛積郁了萬古的濁氣緩緩吐出,他手中的灰木拐杖不再因用力而顫抖,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甸甸的、混合著希望與更深刻憂慮的凝重。他推開攙扶他的族人,步履略顯蹣跚卻異常堅定地走向平臺邊緣,對著虛空中的李默,深深一躬。
    “尊駕……救命之恩,守寂一族,永世不忘!”他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不僅僅是傷勢,更是情緒激蕩所致。身后,所有守寂者,包括灰隕,齊齊躬身,無聲的動作訴說著最大的感激與認可。
    李默身形微動,已悄然回到平臺之上,仿佛從未離開。他受了這一禮,并未謙遜,只是平靜道:“各取所需罷了。葬劍淵雖退,隱患未除。”他的目光投向中央那座骨屋,意有所指。
    灰燼大長老立刻明了,肅然道:“尊駕請隨我來,關于圣石與標記之事,老朽知無不。”
    兩人再次步入那間銘刻著古寂祭壇的骨屋。這一次,氣氛與先前截然不同。灰燼大長老不再有絲毫試探與保留,他將李默引至祭壇邊緣,目光復雜地看著中央那團旋轉的深邃黑暗。
    “尊駕之前所見,便是圣石核心與那天外碎片共生之景,以及……那道如同附骨之疽的暗金標記。”灰燼大長老語氣沉痛,“此標記不僅難以祛除,更會緩慢汲取圣石與碎片的力量,并如同一個信標,時刻可能引來其主的降臨。我族傾盡全力,也只能依靠祭壇與圣石本身的寂滅道韻,勉強延緩其激活進程。”
    李默凝視著祭壇投影中那塊與起源碎片緊貼的暗金爪印,感受著其散發出的冰冷、古老、充滿掠奪意味的氣息。他靈魂深處的星圖再次泛起微光,那個“標記激活臨界點”的數字,在他擊退葬劍淵后,似乎短暫停滯,但此刻,又開始了極其緩慢的爬升——79.5%…79.6%…
    “延緩并非解決之道。”李默淡淡道,“此標記與我所修之道,亦有幾分關聯。或許,我可嘗試與之‘溝通’一番。”
    “溝通?”灰燼大長老一愣,隨即臉色微變,“尊駕,萬萬不可!那標記蘊含的意志極其恐怖,強行接觸,恐遭反噬,甚至可能加速其激活!”
    “非是強行接觸。”李默搖頭,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尖之上,一縷比之前更加凝練、更加內斂的灰蒙氣流緩緩縈繞。這縷氣流不再僅僅是歸寂道痕的力量,更融入了起源碎片那包容一切的混沌意韻,以及他自身“動態輪回”大道中,那于寂滅中尋覓一線生機的真諦。
    “而是……共鳴,與解析。”
    話音未落,他已將那縷灰蒙氣流,輕輕點向古寂祭壇的中心,那團旋轉的黑暗。
    沒有驚天動地的異象,只有一種更深沉的“靜”降臨了。祭壇上的符文光芒仿佛被凍結,連那團黑暗的旋轉都似乎慢了半拍。李默的那縷道韻,如同最精微的探針,又如同投入古井的一顆石子,小心翼翼地避開了寂滅石與起源碎片的穩定結構,徑直朝著那道暗金標記纏繞而去。
    就在李默的道韻觸及標記的瞬間——
    “嗡!”
    一股遠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狂暴、冰冷的意志,如同沉睡的兇獸被徹底驚醒,猛地從標記中爆發出來!祭壇投影劇烈震蕩,那暗金爪印驟然放大,仿佛要掙脫束縛,一股充斥著貪婪、毀滅、以及一種俯瞰紀元生滅的絕對冷漠的意念,如同實質的沖擊波,順著李默的道韻反向轟擊而來!
    骨屋之外,所有守寂者都感到一股沒由來的心悸,仿佛天敵降臨。灰燼大長老更是臉色煞白,幾乎站立不穩。
    李默悶哼一聲,身形微晃。那道反向沖擊的意志極其強橫,帶著一種侵蝕神魂、污染道念的詭異力量,直沖他的識海!他道基上的歸寂道痕也受到刺激,隱隱發燙。
    但他眼神依舊冷靜,歸墟之瞳運轉到極致,識海中“輪回寰宇-->>”的虛影浮現,初神、虛神等六神的意念與他同在,共同構筑起一道堅固的防線,將那狂暴的意志沖擊抵擋、消磨。
    與此同時,他并未收回那縷道韻,反而加大了輸出,更加深入地與那標記糾纏、解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