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姬沒想到阿木會站出來指認她。
阿木若主動舉報她是韓國的奸細,逼她將他的事兒也全都抖摟出來,雍國人再順藤摸瓜抓到兩人的下線們,他們這群人的性命必然難保,韓王這些年在長安城的部署基本上也全完了。
她雖與阿木有些齟齬,但大家同樣視雍人為寇仇,總不至于弄到這般玉石俱焚的境地。
棠姬原本只是想讓鄭子徒將阿木抓起來關一陣子,最多再打他一頓,削削他的氣焰,好留給她回新鄭的時間。她從未動過要將阿木害死的心思!
再者說,阿木離了她也未必炸不成渠,無非是缺個現成又熟練的幫手,效率會低一點罷了。
阿木與高誡不同,他不是王親貴胄,不像高誡一樣有個在韓宮做寵妃的姐妹,他甚至不是韓國人。像他這樣的人,能來到韓國混到如今這個位置并不容易,怎么會是個傻瓜?
棠姬摸不準阿木的心思,但是也沒有被阿木的舉動激怒。她思來想去,并沒有主動攀扯阿木,只是單純為自己辯解。
“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如何會用那弓箭弩機?”說著,棠姬一把拉住鄭子徒的衣袖,“夫君,那兇徒誣陷我!”
還不等鄭子徒說話,監牢內的民夫們已經主動出來為棠姬說話。
“大人,你別聽這混蛋胡扯。”激動的民夫掰扯了一下阿木的臉皮,“這黑乎乎的臉,哪有什么血痕?就算是有,八成是剛剛他自己抓出來特地陷害夫人的!”
“夫人她纖纖弱質,如何拉得動那強弓?我表哥之前被征召從軍,做的就是弓箭手。我聽他說那弓箭可不是什么好練的東西,等閑得三五年才能出師!”
“就是就是,我們認識夫人也不止三五年了,她是富貴人家的千金小姐,嬌生慣養的,如何吃得了這種苦?”
“……”
鄭子徒扭頭看了眼棠姬纖細的胳膊點了點頭,覺得他們說的頗有幾分道理。可他抬了抬頭,又看到棠姬脖頸上纏的繃帶,頓時又推翻了這想法。
她的脖頸被人割了那樣一道口子,用鹽水清洗時竟能一聲不吭從容應對。這樣一個人,還是比大家想象中的要能吃苦許多的。
阿木見眾人都不信,又道:“大人,這個女人射我時用的不是尋常弓箭,而是弩機!弩機不需要拉弦,用的是四兩撥千斤的機關術,別說女子,就算是八九歲的幼童都能使用!”
鄭子徒皺了皺眉,有些疑惑:“弩機不是尋常兵器,造價十分高昂。軍中的一般兵士都用不上這些,這些年,我也只在王上和將軍們身邊見過幾把勁弩。”
棠姬聞連連附和:“是啊,這種貴重的東西,我一個尋常百姓怎么可能會有?你這兇徒只是一味詆毀我,可曾有什么證據?你說的弩機呢?弩機在哪里?”
“我……”阿木結結巴巴,一時無話可說。
棠姬想起竹林中他捏碎那勁弩的場景,便知他此時已經悔穿了腸子。
又隔了一會兒,阿木恨恨地咬了咬牙。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即便是我說那勁弩的碎片還在那片竹林,你們也會說那是我預先撒到那里的!”
離阿木最近的一個民夫最看不慣他這副明明不占理還雄赳赳氣昂昂的口氣,上去給了他一個巴掌。
“你小子自己做了壞事不承認,說的倒像我們欺負你一樣!大人,咱們別跟他廢話了,明天直接給他送到廷尉府,交給廷尉正處理吧!”
鄭子徒望著阿木本想再說些什么,但看著監牢中的情形又搖了搖頭。
“今日天色已晚,就先將他關在此處吧!我們這里畢竟不是廷尉府,就算他真是窮兇極惡之徒也難以審理。”
棠姬同眾民夫聞-->>都露出了笑容。
一個矮個民夫正想上前重新綁住阿木,看見他胳膊上遒勁的肌肉又放下了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