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子徒聽到棠姬的話有些激動,又拉著她回了廊下,翻出了自己的包裹。
“我此番來長安城,正是為了進招賢館——諾,這是我實地勘測后繪制的涇洛之渠的圖樣,這個是策論!”
鄭子徒從包裹的上層掏出了一份寫滿字竹簡和一張畫著圖的絲帛。
比起鄭子徒方才在廊下隨手畫的地圖,這張地圖上的內容更加詳實,河流經過的城池,到某處的距離都有標注。
怕棠姬看不明白,鄭子徒一邊指著圖一邊同棠姬解釋:“涇水多沙,洛水湍急。若從涇水瓠口引水,沿北山南麓東行,經三原、富平、蒲城,最終注入洛水,如此既可分洪,涇洛兩河之中的四萬余頃旱地都能得以灌溉……你看這是策論,這上面也寫了……”
鄭子徒竹簡上的策論對方才圖中的內容進行的仔細的注解,并說明了涇洛之渠為何修建、修建的具體方法、修建之后有何益處,內容豐富浩大,其中更是有著許多棠姬根本看不明白的詞匯。
“我不怎么識字,看也白看!”棠姬嘿嘿一笑,將策論塞回鄭子徒懷中,“這策論你保存好,回頭還是給招賢館里的大人們看吧。”
鄭子徒也不好意思地咧咧嘴,收起了滿腔的雄心壯志,重新打包自己的包裹。
棠姬看著鄭子徒包裹里疊的整整齊齊的衣服還有些驚訝。
今日這暴雨來的甚急,這幫客人都是著急忙慌地從旁邊客棧里搬過來的,幾乎沒人能整理好衣服行李才搬。
棠姬狐疑地瞅了鄭子徒一眼:“你是提前打包好包裹才來的?”
“嗯。”鄭子徒點了點頭,“我看天象,猜測今日會下暴雨,所以就沒有打開過包裹。”
棠姬有點無語:“你提前知道會下雨,那邊的客棧會淹,那你為什么還要住他們家?直接來我家不就好了嗎?”
鄭子徒窘迫一笑:“因為這樣……會打折。”
“……”
想起這些舊事,棠姬也忍不住好笑。
她收回思緒,再次看向面前的姬老太,同她指了指涇洛之渠河道的方向。
“水可以勻,現在已經有人在做,并且已經做了六年了。河水旱澇絕非天意,不過是普通氣象罷了,待涇洛之渠修成,天下安瀾,一切就都好了!”
“你是說,鄭郎君修的那條渠嗎?”
“嗯!”棠姬點了點頭。
姬老太與棠姬認識多年,自然知道棠姬的那位夫婿是在涇河邊修渠的,不過朝廷年年征召的徭役,不是打仗就是修長城,要么就是修宮殿、陵墓,老百姓埋頭苦干叫苦連天,并不清楚修這河道與服其他徭役究竟有何區別。
“渠若修好,天下安瀾,那日后就不會再有祭河伯的事情了。不僅我們這里不會再祭,別處也不會再祭了,對吧?”
“對!”
“那鄭郎君可真是個大才子,大好人吶!”
姬老太滿臉是笑,似乎對未來也有了期待。
棠姬看著姬老太這副模樣,心中也暗自歡喜。
其實她也沒想到,她在面對這樣的事情之后,第一時間說出口的竟是鄭子徒曾經對她說過的話。原來,她已經被鄭子徒潛移默化地影響了這樣多。
可她歡喜一半,突然又想起了舉著刀齜牙咧嘴的阿木,眸子再次沉了下去。
阿木受韓王指使,立志要炸了這涇洛之渠。等回頭姬老太-->>一家得了救,發現河道被他們毀了,未來不還是死路一條?
姬老太和棠姬在外間正說著話,里間突然走出來了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
“娘,你回來了!”
那小姑娘原本正想往姬老太的懷里撲,可是看見棠姬后她又收斂了動作,半個身子退回了里間,怯生生地偷看了棠姬兩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