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去了廚房,席上又剩下棠姬獨自面對鄭子徒和眾多胥吏民夫。
棠姬看著鄭子徒面前的空酒碗面色糾結。
若是擱平常沒事的時候,這個把時辰過的飛快,但是一旦到了這要命的關頭,簡直讓人度日如年。
因為這樣的藥一般都用在宴席上,造它的暗樁前輩考慮到藥效太快恐怕會被人察覺,更容易暴露,所以在寫方子的時候特地控制藥量,將這藥的起效時間控制在一個時辰上下。
等時間過去的久了,大家吃的東西多了,也很難有個具體的懷疑對象,暗樁同儕們也更容易保全性命。
這藥并不是完全無色無味,倘若放在水里,味覺敏銳的很容易嘗出來。但酒本身就有強烈刺激的味道,可以掩蓋這藥的味道。
再者說,倘若吃這藥的人一晚上滴酒不沾,一個時辰后身體無端不受控制,那他必然會起疑。
因此,酒就成了摻這藥的絕妙選擇。
可阿木今晚辦的事兒也太糙了。
他雖說將下了藥的酒給鄭子徒喝了,但鄭子徒只喝這一碗,當時不醉,一個多時辰后卻醉了,到時候怎么解釋?
不行,還是得想辦法,再灌他幾杯!
棠姬嘗了幾口桌子上的菜,將幾種口味偏咸,或者放了麻椒、茱萸等麻辣重口香料的菜挪到近前。又親手夾了一塊炙羊肉到鄭子徒的碟中。
“鄭郎,等咱們的涇洛之渠修好了,河道兩岸的萬畝良田都能澆上水,明年麥收咱們雍國的糧倉就可以堆滿了。到時候百姓也有多余的糧食喂家禽家畜,大家就不至于只有逢年過節才能吃上肉了!”
民夫小劉一邊啃著雞腿一邊強烈響應:“對!等回頭糧食多了,大家日子過得好了,我們村的那些光棍漢都能說上媳婦!”
“可不!我老家那邊旱,地里的糧食打得少,年年都有人餓死。能跑的家庭都跑了,不跑的家庭也不敢多生。以后這苦日子是再也不用過了!”
“……”
說起有飯吃大家都很激動,興高采烈地討論半天。
鄭子徒看著大家愉快聊天心里十分歡喜,沒有留意到棠姬挪換菜品的事情,也跟著吃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他也覺出菜咸了,有些口渴。
他扭頭看了看,壽星正主阿木去廚房燒水還沒有回來,旁邊的棠姬抱著阿木從眾民夫手里搶下的那半壇酒在偷偷喝。
“棠姬,你……”
他伸手握住了棠姬捧著酒碗的手腕。
棠姬朝他笑了笑,眼睛彎成了月牙:“菜有點齁了,配上這酒剛剛好……我早就跟你說了,我能喝酒,并非只是為了替你擋酒才喝那酒的。”
說著,棠姬又捧著酒壇給鄭子徒倒了一點。
“味道挺不錯的,你真的可以再來一點。你放心,現在沒有人灌你酒,你要是也口渴就喝一點,不想喝悄悄倒了就行,我給你打掩護!”
說到后半截棠姬壓低了聲音,語氣像是學塾里跟同伴商量著準備做壞事的小孩。
鄭子徒看著棠姬這副帶著天真的模樣也忍不住笑了笑,最后并沒有將那酒倒掉。
阿木端著溫好的涼白開回來,一抬頭正好看見鄭子徒捧著酒碗抿著酒,旁邊是笑嘻嘻同鄭子徒講話的棠姬。
他沒有說話,默默將溫水端回了廚房。
沒想到,自己還真是小瞧了棠姬,棠姬在對付男人方面還真有些手段!
早知如此,也無須他如此費勁安排了。他畢竟是個游俠出身的殺手,搞這些實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席上眾人閑聊著,不知不覺就聊到了雍國東邊的戰況。
一位李管事道:“誒,你們知道嗎?最近蒙將軍在東邊打韓魏聯軍,聽說戰況激烈,齊、楚、燕、趙也各派了人支援韓國和魏國。長安城近些日子不知運送了多少糧草去了陣前!”
說到這里,小劉得意洋洋:“我堂哥原本是蒙將軍麾下的小卒子,昨天蒙將軍派人送夫人幾人回來的時候,還幫我捎來了堂哥的家書。我堂哥說,那六國聯軍不過是鳥合之眾,根本不中用!但他一人就殺了幾十個敵軍,直接被蒙將軍提拔成了伍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