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子徒原本就在畫涇水、洛水合龍處的設計圖,剛好合龍的地點就在富平和櫟陽之間的沮水。同棠姬說話間鄭子徒已然將圖紙畫完,滿意地收起了圖紙。
棠姬怕鄭子徒懷疑她問這些的動機,最后又假裝贊嘆涇洛之渠設計的巧妙,拍著手贊揚半天。
“河渠一路東行,將沿途所有的水源都并入其中,無一絲一毫的浪費;在河渠修建的過程中也想盡辦法儉省人力物力和時間!鄭郎,你這一番設計實在是精妙無比!”
鄭子徒聞只是笑了笑:“你過譽了。荀子有云,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想要做事,從這些細節開始做也是應當的。”&l-->>t;br>他自謙完,仍不忘贊揚一下棠姬,“我沒想到的是你,竟然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將這些全都弄的明明白白!”
棠姬自然不能說自己其實已經悄悄研究了許久河道資料,甚至已經把他書房十分之一的書簡都看完了,最后只能也笑著朝鄭子徒拱了拱手。
“哪里,還是師傅教得好!”
棠姬這話也并非托詞,鄭子徒確實講的很明白,就好像六年前他在棠姬酒肆向普通的雍國人推銷他的修建河渠的想法時一樣,不僅態度認真,而且語通俗,道理深入淺出。
他一個毫無根基的外邦人,能憑借河渠修建的事情說服雍國的丞相和國君,能在河渠修建的時候將道理講給基本上沒有讀過書的民夫們,確實是有兩把刷子的!
之前老聽人說他不會說話,她倒覺得他能說會道的很。他只是性情剛直,沒有那么善于阿諛奉承說漂亮話罷了!
做完工作,鄭子徒起身打開窗子,看了下外面的涇洛之渠。
在渠上火把的映照下,依稀可見附近金黃的農田。最近正是秋收農忙的季節,還有一些百姓的糧食沒有收完,飽滿的穗子仍然掛在田野上。
鄭子徒突然回頭問棠姬:“你猜涇洛之渠修成之后,附近的土地一年可以出多少斤糧食?”
棠姬搖了搖頭。
她雖然知道這渠有利于雍國民生,可以讓雍國的糧食增產,但具體能增產多少她并沒有計算過。
鄭子徒道:“涇洛之渠附近原本有四萬頃的澤鹵之地,情況好一點的地方勉強可以長些草料,像羌人一樣放牧;情況差的地方幾乎是寸草不生。這些地方若得涇洛之渠灌溉,都可以成為良田,畝產至少一鐘!”
棠姬當了這些年酒肆掌柜,在算數方面還算是熟門熟路,不是太復雜的賬目就算不用算籌都可以算得清楚明白。
她掐著指尖算了算:“畝產一鐘,一鐘是二百五十斤,四萬多頃地也就是四百萬多畝地,一茬能收十萬萬斤糧食。關中的糧食兩年三熟,平均下來一年也就是一茬半,所以一年至少可以收一億五千萬斤糧食——我的天吶!”
算到最后,棠姬驚的簡直說不出話來。
鄭子徒再次笑了笑:“等涇洛之渠修完通水,第二年百姓就可以吃到渠邊的第一批糧食了!水渠調節旱澇,以后關中再無災年,長此以往,百姓就都能吃得飽飯,甚至有結余的糧食養殖牲畜家禽,將來家家戶戶都能吃得起肉也并非奢望!”
說著,他又指了指涇水更西的方向,“等涇洛之渠這邊的事情結束,或許可以再往西看看,那邊大概也有澤鹵之地能夠改造——包括更往西的河西走廊,那邊的土地如果也能有機會修建水利工程,細加改造,百年內或許也可成為塞上江南!”
棠姬根本沒有質疑他說要開墾河西走廊一帶荒地的可能性,只是自己掐著手指頭數。
雍國哪怕只靠涇洛之渠附近新淤出的良田種出的糧食,一年少說可以多養三四十萬人。倘若再開墾了河西走廊那邊的荒地,一年又要多養多少萬人?
這幾十上百萬的人一旦東出,別說小小的韓國,九州眾國不都在雍國的囊中了?
怪不得阿木一直心心念念炸渠之事,這河渠修好,確實比雍國再奪人十城都令人膽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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