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姬攥緊了衣袖,強壓著心頭的不快,臉上重新堆起溫婉的笑容。
“張老板一路舟車勞頓只怕也累了。老李,快引張老板去二樓廂房歇息,再弄些熱茶點心過去。”
老李也上前打圓場,扶著張老板往酒肆走。
“張老爺,您這一路顛簸,先歇著養養精神,好好嘗嘗咱們棠記的手藝。”
張老板被老李半扶半勸著走了,臨上樓還不忘回頭朝棠姬的方向瞥了兩眼,嘴里嘟嘟囔囔。
“這般美人當掌柜的,生意哪能不好。”
老李面色微變,但也不敢惱,只是突然低下聲音,臉上露出壞笑:“咱們長安城的女閭也多得是美人,今晚我就可以帶您去逛逛!”
張老板聽見這話,總算是偃旗息鼓,老老實實跟著上了樓。
等張老板的身影徹底消失,棠姬臉上的笑容才卸了下來。
阿木走到她身邊往酒肆里面看了看,眉頭擰成一團。
他壓著聲音問道:“這就是宜陽賣精鐵的老板?怎么做事如此輕浮無狀,就不怕壞了生意?”
“師叔你真是少見多怪了。”棠姬輕輕嘆了口氣,語氣十分無奈“酒肆開門做生意,什么客人碰不著?再者說,做咱們這行的哪個不得低調做事,若是碰見個口無遮攔的便大打出手,咱們的差事還做不做了?眼下最要緊的是他手里的精鐵,不可逞一時之氣。”
阿木握緊了拳頭不再吱聲。
他很清楚,自己能做棠姬的上司無非是靠著武藝過人,在為人處世心機城府方面可能還不如棠姬。
這種事情若是讓他去做,他早就一拳頭掄到了那姓張的孫子的臉上,事兒只怕已經黃了。
“委屈你了,棠姬。”阿木輕聲說道。
棠姬扭頭看了阿木一眼,似乎不能相信一向嚴肅的他怎么能說出這么肉麻的話。
“別說這些了。師叔,我有個要緊的事兒問你。”
她話鋒一轉,眼神瞬間變得凝重,“精鐵已經運到渭河邊的深山里了,東郡到韓國那邊的路你探得怎么樣了?精鐵在雍國是違禁物,長久放在山里也不是個事兒,最好是能盡快送出去,以免夜長夢多!”
阿木聞沉默了好一會兒。
棠姬看阿木這神情便知事情大概仍有問題,果不其然,隔了一會兒阿木終于開口。
“東郡那邊打得太厲害了,我的人幾次試圖繞過戰區去新鄭,可都有去無回。我派去了六個人,最后只剩下一個活的回來報信。”
棠姬撫了撫額,強行壓著怒氣,倒比剛剛被張老板冒犯的時候更惱怒些。
“師叔,加上高誡那一批,我在兩個月內弄來兩批精鐵。若是這一批再出事,我只怕再難弄來第三批了——再者說,我們也沒有弄第三批精鐵的錢了!”
東郡那邊還在打仗,現在的精鐵價格比往常翻了幾翻。她光支付這第二批精鐵的定金就已經用上了高誡攢了一輩子的積蓄,尾款還得依靠老姚去蜀地倒賣井鹽來支付。
她手里真的沒有錢了!她攢下的錢都在上次要回新鄭的時候被韓國的亂軍搶光了。就她手下這幾個人,想要依靠武力去哪里搶一些精鐵,也基本上屬于癡人說夢。
她光走眼下這個流程就已經是把腦袋別再褲腰帶上做事了,倘若再有任何變故,她只怕都活不到阿木準備炸渠的那日。
“你放心,我還-->>會再想辦法的。即便是不能將這些精鐵都送到新鄭,我也會用它干一件大事,絕對可以傷到雍國的根本!”
“什么辦法?”棠姬好奇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