鴇母猶豫了一下,還想再做張做勢。
“棠掌柜啊,您看我們家珍珠還是有市場的,只在這里一站就能得郎君們青眼。你若是不要,我們將她賣去別處也不少于三千金的……”
棠姬撇了撇嘴,當即搬著那一筐子銅錢往回撤。
“方才咱們說好了一千五百金,您答應了又幾度反悔,一會兒要把人轉賣給其他老板,一會兒又要漲價。您既然毫無誠意,那大家還是不要合作了。您帶著人走吧,這錢我還是拿回去滿滿花……”
鴇母有些著急:“棠掌柜,你不是大善人嘛,不是非要救珍珠出風塵不可嗎?怎么一談價格就這副樣子?”
棠姬無奈攤了攤手:“您看我還有辦法嗎?我是想救珍珠沒錯,但是所有家當都給你了,你仍舊不滿意,我總不能為了救珍珠一人出苦海,把我跟我妹妹一起舍了,大家一起去奴市里賣身吧——您就當我剛剛說要買人的事兒是昏了頭吧,現在我也清醒了。您帶著人趕緊走,我還等著做生意呢!”
鴇母聞懵了一下,阿桃有些驚慌,珍珠則垂下眸子,滿臉都是希望破滅的沮喪。
眾人之中只有老李突然興奮,急忙上前抱住裝錢的筐子要走。
“行,既然老板娘發話了,我這就將銀錢搬回去!”
棠姬看著老李的動作,并沒有阻攔。哪怕阿桃哭著拽她的衣袖,她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珍珠猶豫幾次也忍不住開口,語氣哀怨中又帶著點憤恨。
“棠掌柜,你真的要放棄我了嗎?你如果不能救我于苦海,為什么要給我希望?”
老李剛走兩步,聽見珍珠的話又忍不住扭過頭罵她幾句。
“你擱著嘰歪什么呢?我家老板娘欠你的嗎?幫你是情分,不幫你是本分!剛才那張老板不過對你說兩句漂亮話你就春心蕩漾,要不是桃姑娘攔著你早跟他走了,你當我瞎看不出來啊?像你這樣的人,天生就是招蜂引蝶的命,我看老板娘留下你也是禍害!”
說完老李端著錢又要走,動作相當干脆利落。
眼看到手的錢要飛了,鴇母十分驚慌,下意識攔了老李一下。
“不是,你這奴隸懂不懂規矩?你家老板娘還沒有說話呢,你怎么拿著錢走了?”
“你是不是聾,我家老板娘剛剛不說了,這人不要了,你麻溜帶走!”
“你懂什么,你家老板娘這是假裝不要人了,跟我討價還價呢……”
老李一把甩開鴇母:“誰跟你討價還價呢?我家老板娘確實有這么個仁善的毛病,所以方才才被你們這群人欺騙,一時昏了頭,花這么多錢買一個一文不值的娼妓。
就像剛才張老板家的隨從說的,一千五百金,這些錢足夠在奴市買一群年輕漂亮的女奴了,還能保證是黃花大閨女。酒肆就算真的要改成娼寮,也是去奴市買人劃算。”
鴇母見幾人的樣子不像假裝,倘若錯失了這個機會,大概今天真的不能將珍珠賣出去了。
鴇母萬不得已,只能扭頭望向棠姬,同她賠起笑臉。
“棠掌柜我不還價了,就一千五百金,你把人帶走吧!”
到這里棠姬基本上已經滿意,正要點頭答應,突然酒肆門口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里面怎么了?何人敢在我們鄭大人的家中鬧事?”
阿木厲聲吆喝一聲,翻身下馬進了酒肆。
酒肆廳中安靜了一下,眾人紛紛將目光轉向門口。
雨幕中,幾個河道民夫簇擁著一個著青衫披斗篷的河道官進來,竟是鄭子徒到了。
鄭子徒跟著阿木進了酒肆,抬眼便看見被掀翻踩裂的桌子——正是他前幾日同阿木一起為棠姬添置的新桌子。
除了壞掉的桌椅,地上滿是碎了的陶瓷碗碟和沒吃完的飯食,簡直一片狼藉。酒肆中的客人也都沒有散,都躲在后面看熱鬧。
鄭子徒眉頭緊鎖,沉聲問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不等棠姬和鴇母回答,門口又躥來一個戴綠-->>頭巾的龜奴。
“媽媽,珍珠的身契我給您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