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姬也見過那長信侯,正是二十多天前與珍珠初遇時。
那時候長信侯騎著汗血寶馬馳騁在鬧市,差點給珍珠撞飛,鐵匠鋪的張老爺子腿腳不便,也險些給這人撞死。他行事向來如此跋扈,在他手下倒霉的必然不止珍珠和張老爺子。
當時市井上的商販怨聲載道,等長信侯跑遠之后甚至有直接罵娘的。
這樣囂張的一個人,又讓雍王寡居的生母懷孕,真不知道雍王究竟能容忍他幾時?
鄭子徒是雍王的心腹,雍王應該不能眼看著此人一再騎到他的頭上欺負吧?
棠姬扭頭看了一眼鄭子徒,鄭子徒的面色也沒有比她的好到哪里去。
鄭子徒道:“想他們這樣的人,一味順著他們,只會讓他們更加得寸進尺。今日惹惱了他們也好,我也很好奇他們接下來會有什么樣的動作?”
旁邊的一個民夫也忍不住接茬:“他們最好馬上跳腳,帶著一群人過來。到時候事情鬧大了,我就不信趙太后真的還能保得住他!我們河道上再缺人,那也有十幾萬的兄弟,還怕他們?”
阿木立在一側沒說話,不過透過他帶著興奮的目光,棠姬能看出來他對接下來的亂局很是期待。
看著滿屋子的客人,鄭子徒也不想再此處說太多,一邊幫棠姬收拾滿屋子的狼藉,一邊吩咐阿木。
“趙管事,這兩天多派幾個民夫來酒肆這邊看著,倘若他們真的要回來報復,也當有個防范。”
“是!”阿木拱手應承。
鄭子徒看著地上的一大筐銅錢,幫棠姬收了起來。
他知道棠姬的積蓄在去東郡的路上被亂軍搶了,又想起棠姬前些日子說起要去鬼市貸款的事情,忍不住替她憂慮。
“棠姬,這些錢是你在……貸來的嗎?”
棠姬自然不能說這錢是她拿高誡的遺物換的,只能順著他的話點了點頭。
“確實是我前些日子找錢莊貸來的。”
鄭子徒聞眉頭緊皺:“你拿貸來的錢替人贖身?要是還不上怎么辦?難道你到時候真的要跟阿桃一起去賣身為奴抵債嗎?”
“我……”棠姬也不知道該怎么解釋,“這不是事情緊急,實在沒有辦法嘛!”
珍珠、阿桃和大廳中的其他客人聽見鄭子徒和棠姬的對話都是一驚,人群中已經有人小聲贊嘆棠姬的俠義。
方才跟老隨從一起上樓的張老板聽著樓下的動靜再度來到樓梯口。
他小聲問旁邊的老隨從:“就一千五百金業需要找錢莊借貸,你說,他們是真的有錢付給我們尾款嗎?別是只湊到了一點定金,來騙我們的吧?”
老隨從看樓下的情形也覺得奇怪,拿不準棠姬眼下的經濟狀況。
以往棠姬問他們買精鐵的時候結錢都十分痛快,就連棠姬的手下老李這次去宜陽出手也很闊綽。
像他們這種倒賣精鐵軍械的人家就沒有缺錢的,偶爾為心愛之物豪擲千金也不是沒有的事兒。他們若是寬裕,為何要因為這一千五百金的事情反復掰扯,答應要給人家的錢半截也賴掉了,甚至為此不惜與權貴結仇?
但是他們同棠姬也無仇怨,和老李約定的結款日期還沒有到,他們不好提前要求人家結錢。無論如何還是先消停一下,再等幾日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