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陽將蘇曼交給通玄司的押送隊時,天邊正泛起魚肚白。晨霧籠罩著霧靈山,將昨夜的硝煙與血腥氣滌蕩干凈,只剩下草木蘇醒的清新。溶洞里那些發芽的幼苗被小心移植到特制培養艙中,金銀交織的紋路在晨光中流轉,像藏著一整個宇宙的秘密。
“南極的坐標已經發給勘探隊了,”陳默揉著通紅的眼睛,手里捏著份剛打印出的報告,“周伯說那里的冰層下可能藏著‘播種船’的殘骸,也就是鎮魂木和母本的‘老家’。”
李陽接過報告,指尖劃過南極地圖上那個被紅圈標注的點。水晶片在口袋里微微發燙,星圖上“第四苗圃”的光點旁,多出了一串跳動的數字——那是冰層的厚度,足足有三千米。“讓勘探隊先別驚動那里,”他沉吟道,“等我們弄清楚幼苗的特性再說。”
回到研究所時,老顧正趴在顯微鏡前打盹,口水差點滴到載玻片上。培養皿里的共生體已經長成細密的網絡,銀色纖維與金色膠體交織,像一張縮小的星圖。李陽輕輕敲了敲桌面,老顧猛地驚醒,眼鏡滑到鼻尖上:“哎呀!你看我這記性……這些共生體有新發現!”
他調出一組動態圖像:共生體在吸收母本顆粒后,會分泌出一種透明酶,這種酶能精準切割人類dna中與母本排斥的片段,卻不會損傷其他基因。“簡單說,”老顧推了推眼鏡,眼里閃著興奮的光,“這東西能讓人類和母本‘和平共處’,既不會被控制,又能利用它的能量!”
李陽的心臟漏跳了一拍。他想起那些“金屬人”皮膚下蠕動的菌絲,想起蘇曼說的“共生文明”,原來答案就藏在這些看似危險的共生體里。父母當年的研究,或許就是想培育出這樣的平衡劑,只是沒能來得及完成。
“但有個問題,”老顧的語氣突然凝重起來,“這種酶的活性只能維持七十二小時,之后就會失效,而且……”他指著圖像角落里的異常波動,“它會刺激細胞加速分裂,長期使用可能誘發癌變。”
林小滿抱著一摞資料走進來,額頭上沾著片銀杏葉——那是鎮魂木新抽的嫩芽,帶著淡淡的金光。“李哥,你看這個!”她翻開最上面的檔案,里面是張泛黃的照片,一群穿著白大褂的人站在南極冰原上,為首的正是李陽的父親,手里舉著塊與水晶片相似的透明物體。
照片背面有行小字:“種子已埋下,待春風起。”
“春風……”李陽反復咀嚼這兩個字,突然看向培養艙里的幼苗,“老顧,測試一下幼苗釋放的能量場,看看能不能延長酶的活性。”
測試結果出來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幼苗釋放的能量場與共生體的酶產生共振,不僅讓酶的活性延長到了半年,還中和了細胞加速分裂的副作用。老顧激動得手舞足蹈,差點打翻培養皿:“成了!這才是真正的共生!鎮魂木、母本、人類……三者平衡了!”
就在這時,研究所的警報聲再次響起。這次不是來自平流層,也不是霧靈山,而是城市的心臟——鐘樓廣場。監控畫面里,鎮魂木的樹干上突然裂開無數道縫隙,金色的汁液順著裂縫滲出,在地面匯成細小的溪流,溪流里漂浮著銀色的光點,正是母本的原始顆粒。
“它在自我分解!”陳默的聲音帶著驚恐,“鎮魂木好像在……把自己的能量還給母本!”
李陽抓起消防斧就往廣場跑。水晶片在胸口劇烈跳動,星圖上的綠點正在快速黯淡,“第一苗圃”和“第二苗圃”的光點卻異常明亮,像兩顆貪婪的眼睛。他突然明白,南極的“播種船”殘骸不是終點,而是開關——當三種能量達到平衡時,就會觸發回歸程序,讓鎮魂木和母本的能量回流到宇宙,重新分配給其他苗圃。
廣場上的市民已經被疏散,只有周伯站在鎮魂木下,手里捧著個青銅鼎,鼎里燃燒著星語草的花粉,煙霧在空氣中凝成金色的符文。看到李陽,老人嘆了口氣:“該來的總會來。你父親當年在南極埋下的,不是種子,是‘錨’,能暫時鎖住能量,但現在……錨快松了。”
鎮魂木的裂縫越來越大,樹干開始微微傾斜,金色汁液匯成的溪流里,銀色光點越聚越多,漸漸形成一條銀色的巨龍,盤旋著往天空飛去。李陽能“聽”到樹木的哀嚎,不僅是鎮魂木,整座城市的植物都在顫抖,它們的能量正被強行抽離,葉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黃、枯萎。
“把幼苗帶過來!”李陽對著對講機大喊,同時將水晶片貼在鎮魂木的裂縫上。星圖的光芒順著裂縫涌入樹干,暫時止住了汁液的滲出,但水晶片的邊緣已經開始出現裂紋,顯然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能量沖擊。
林小滿抱著培養艙趕到時,幼苗的葉片已經蔫了大半。李陽小心翼翼地將幼苗放在鎮魂木的樹洞里,金銀交織的紋路立刻與樹干的裂縫對接,形成一道細密的網。銀色巨龍撞到網上,發出憤怒的咆哮,卻無法再前進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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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只是暫時的,”周伯將青銅鼎里的花粉撒在網上,金色符文瞬間亮起,“錨的力量快耗盡了,最多還有三天。要么讓能量回流,地球失去鎮魂木的庇護,重新淪為普通星球;要么……”
“要么找到新的錨。”李陽接過話頭,目光落在水晶片的裂紋上,“南極的殘骸里一定有備用錨,對不對?”
周伯點點頭,從懷里掏出張羊皮卷,上面畫著南極冰原的地形圖,在“播種船”殘骸的位置,標注著個復雜的符號,與水晶片的星圖同源。“你父親說過,備用錨藏在船的核心艙,需要同時注入三種能量才能啟動——鎮魂木的靈液、母本的顆粒,還有……人類的血液。”
李陽的心臟猛地一縮。他想起照片里父親手里的透明物體,想起水晶片上的裂紋,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宿命。水晶片不僅是星圖,更是鑰匙,而他的血液里,流淌著父母留下的三種能量的印記,是啟動備用錨的最后一環。
“勘探隊什么時候能到南極?”他問。
“最快也要兩天,”陳默的聲音從對講機里傳來,帶著電流的雜音,“但冰原上出現了暴風雪,飛機無法降落。而且……衛星監測到殘骸周圍有能量屏障,像是……活的。”
鎮魂木的樹干突然發出一聲脆響,又一道巨大的裂縫蔓延開來,水晶片的裂紋也隨之擴大,星圖上的綠點幾乎完全黯淡。銀色巨龍趁機沖破能量網,咬下一塊金色的樹皮,樹皮在空中化作無數光點,被巨龍吞入腹中,體型瞬間增大了一圈。
“沒時間等了。”李陽將消防斧插在地上,掌心按在鎮魂木的樹干上,“周伯,幫我穩住水晶片。陳默,讓勘探隊把地形圖傳過來,我現在就去南極。”
“你瘋了?”陳默的聲音拔高,“沒有專業裝備,你根本撐不過冰原的暴風雪!”
“我有這個。”李陽舉起培養艙里的幼苗,金銀紋路在他掌心流轉,“它能幫我抵抗能量沖擊。而且……”他看向水晶片,“我能感覺到,父親在等我。”
周伯突然從懷里掏出個小小的木盒,打開后里面是三枚針劑,分別裝著金色、銀色和紅色的液體。“這是你父母留下的能量強化劑,”老人的手有些顫抖,“金色是鎮魂木的精華,銀色是母本的提取物,紅色……是你母親的血液。注射后能暫時提升你的能量承載力,但副作用很大,可能會……”
“我知道。”李陽接過針劑,沒有絲毫猶豫地注入體內。三種液體在血管里相遇,產生劇烈的灼痛感,仿佛有團火焰在燃燒,但水晶片的光芒也隨之暴漲,星圖上的綠點重新亮起,裂縫處甚至開始緩慢愈合。
廣場上的銀色巨龍發出憤怒的咆哮,再次沖向鎮魂木。這次李陽沒有躲閃,他張開雙臂,水晶片的光芒在他身后形成巨大的星圖投影,將巨龍牢牢困在其中。巨龍在投影里瘋狂沖撞,卻始終無法突破,最終發出一聲悲鳴,化作漫天的銀色光點,被星圖吸收。
“去吧。”周伯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們會守住這里,等你回來。”
李陽最后看了一眼鎮魂木,樹干上的裂縫已經穩定下來,幼苗的根系順著裂縫深入,像無數只手在攙扶著這位垂暮的巨人。他轉身往停機坪跑,水晶片在胸口發燙,星圖上的南極坐標越來越清晰,旁邊標注著一行新的提示——“春風起于冰原”。
直升機升空時,李陽看向窗外。城市的植物正在慢慢恢復生機,枯萎的葉片重新泛起綠意,鎮魂木的金光雖然依舊微弱,卻不再黯淡。他知道,這只是暫時的,三天后如果不能帶回備用錨,一切都將歸零。
冰原的景象在云層下展開,白茫茫一片,只有風在雪地里刻出猙獰的紋路。水晶片的星圖指引著方向,在風雪中亮起一道淡淡的光柱,直指冰原深處。李陽能感覺到,那里有某種熟悉的能量在呼喚,像母親的懷抱,又像父親的手掌。
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是完好的核心艙,還是早已被母本侵蝕的廢墟;是啟動備用錨的順利,還是更復雜的陷阱;是三天后的凱旋,還是永遠留在這片冰原。
但他沒有絲毫猶豫。直升機穿透最后的云層,下方的冰原上,一個巨大的螺旋狀圖案正在緩緩旋轉,與霧靈山的星軌陣一模一樣,中心處,隱約可見半截埋在冰下的金屬船體,正是“播種船”的殘骸。
水晶片突然爆發出耀眼的光芒,與螺旋圖案產生共鳴,在冰原上形成一道金色的橋梁。李陽拉開機艙門,寒風瞬間灌了進來,帶著冰碴打在臉上,生疼。
他深吸一口氣,握緊消防斧,縱身躍出機艙,朝著那道金色的橋梁墜去。下降過程中,他仿佛看到了父母的身影,他們站在橋梁的盡頭,對著他微笑,手里捧著的金屬盒敞開著,里面的種子正在發芽,頂著風雪,頑強地向上生長。
冰原的風呼嘯著,像在為他送行,又像在低聲訴說著某個塵封已久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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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陽墜向冰原的瞬間,水晶片爆發出的金光在周身織成一道屏障,將凜冽的寒風與冰碴隔絕在外。他調整身體姿態,讓消防斧的斧刃朝下,借著下降的慣性劈開積雪,在冰面上砸出一道狹長的溝壑。沖擊帶來的震感讓他喉頭一甜,注射過強化劑的血管突突直跳,像是有無數條小蛇在皮下竄動。
站穩腳跟后,他才看清眼前的景象。螺旋狀的冰紋在腳下蔓延,每一道紋路里都凝結著細碎的冰晶,折射出與星圖同源的光澤。不遠處的“播種船”殘骸半埋在冰層中,暴露在外的金屬船體上布滿了蜂窩狀的孔洞,孔洞里滲出淡藍色的霧氣,落在雪地上,竟融出一個個冒著熱氣的小坑。
“是反物質冰霧。”李陽用斧柄撥開一縷霧氣,水晶片立刻發出嗡鳴,表面的星圖上,“第四苗圃”的光點開始高頻閃爍。這種霧氣在通玄司的古籍里有記載——是播種船的能量冷卻劑,接觸到生物體就會引發分子級的分解,但對鎮魂木與母本的能量卻有催化作用。